面露兇相的紅色惡犬跳上無人的舞台，對着觀衆席發出示威的吠叫。聚光燈下，那一口口猙獰的血紅色獠牙中溢出黃色的涎水，順着髒紅的毛發滴落在地。
沒有人知道魔獸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本能驅使着學生們趕快遠離，越遠越好。
林衡腦海中的一部分知道這是系統說的‘遊戲劇情’，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被周圍人推搡着往邊上擠。
有人不停推着他的背：“快走，快走！”
“該往那兒走？”前面有人喊。
一排座位之隔的女生裡，班長江曉芷大聲道：“是最低級的血牙犬，大家不要慌！快步走！不要奔跑踩踏！”
血牙犬就是那紅色惡犬的名字，因為長相和本土犬種類似，能被簡單識别，作為魔獸攻擊力處于最低一檔，數量又多，一直是教科書裡的經典舉例對象。
這種魔獸單體殺傷力不高，和狂暴大狗差不多。集團聚在一起時相當兇險，普通人遇到應當立刻逃跑。
階梯式觀衆席的最高處傳來聲音：
“門打不開！出口，哪裡有出口！”
“老師呢？老師都在哪裡？”
“手機沒有信号！誰的手機能打電話，快報警啊！”
“出口在下面！隻有最下面的兩扇門！”
“不要慌！不要跑！”
靠近舞台的低處也是嘈雜一片，林衡在幾聲獸嚎中，依稀聽到有人喊着關門，也聽到了風笑笑使用異能的‘阻滞’喊聲。
一片混亂。
禮堂兩邊，四人寬的走道現在擠滿了人，他被推着擠着往高處走，又有高處來的人喊着沒有出口，粗暴地将他往旁邊推，好分開人群往低處竄。
舞台上紅狗們不知何時倒下了大半，癱在地闆上一動不動。左右兩邊的門口都圍着幾個灰校服的異能者，似乎在嘗試關門，依舊有零零散散的幾隻血牙犬沖破阻攔，沖進禮堂。
林衡不住地回頭注意下方的情勢，感覺還好。
那些血牙犬們沖進禮堂後，似乎認不出階梯式的地形，都跑到了舞台上，離數字班大部分學生的位置很遠。
當魔獸們聚集到一定程度時，會有一道冷光從b班方向飛來，所掠之處血牙犬們紛紛倒地。看來主角團的雲嘯‘武力高強’人設不倒，對付低級魔獸也能輕輕松松。
很快，林衡又被推搡着往上。他看到就在他前一個身位的嶽小伍也轉過頭，看向下方，眼裡滿是驚恐和茫然。
林衡并不驚恐，但也稍微有些茫然。
他不怕那些魔獸，也對校長老師們的去向有了點猜測。現在的處境對他來說并不危險，都比不上前天的水墨畫蜘蛛。
但問題是，現在他該做些什麼？
就這麼無力地跟着大部隊擠來擠去嗎？
林衡剛有了個念頭，耳邊立刻傳來系統的無機質聲音：“什麼都别做。”
明紅色的光球依舊高高地懸浮在禮堂的正中心，幾乎就在吊頂的大型投影儀旁，俯視着下方的一切。
“這個劇情是卡池角色們的專屬秀場。”系統道，“你隻是個路人，跟着其他人行動，保護好自己就行了。”
林衡在心底歎了口氣，再次往下方看去。
他本來是想找蘇有月那個顯眼的白毛，卻看到兩個黑色的身影一前一後爬上舞台。趁着雲嘯剛禦劍清理完一波，兩人繞開地闆上的魔獸屍體，沖向後方武器架上的長槍，又帶着長槍沖向講座台。
“大家聽好了，都鎮定下來，這是演習，演習！”
顧俊文拿起郭校長剛用過的話筒，聲音一下子響遍整個禮堂。
“這是學校的演習！想想看，長竹學園的開學典禮怎麼會出現血牙犬？班主任為什麼要我們在胸口貼号碼牌，還讓我們過完開學典禮再摘？因為這是演習！校長和老師們一定在暗中看着我們，評估我們的表現。所以不要慌！”
在他說話的同時，又有幾隻紅色大狗跳上舞台，一班的大佬王成守在顧俊文旁，揮舞着長槍直掄過去，與那些血牙犬對峙。
“禮堂所有的門都是從外面落鎖的，唯一的出口是最靠近舞台的兩扇門。但是門裡一直源源不斷地湧出血牙犬來，a班b班快把門給關上！
“一班到五班的人也聽着，現在無法離開禮堂，個别人不要到處亂擠亂撞！再重複一遍，這是演習，唯一的出口外面都是魔獸，現在無法離開禮堂，隻能把門先關上，不要在人群裡亂跑！”
說完最後一句，顧俊文忙把話筒往桌上一擱，也掄起長槍，和王成一起應付魔獸。
随着話筒觸碰桌面，禮堂四處的喇叭裡傳出啪嗒一聲，緊接着一陣尖銳的麥克風嗡鳴：
“嗡——————————————”
一下子，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待嗡鳴結束，林衡又聽到人群裡傳來江曉芷的聲音：“他說的對！大家不要急着尋找出口，先看看周圍有沒有人摔倒需要幫助的！老師們正看着我們呢！”
混亂的騷動平靜下來。
嶽小伍松了口氣：“哈，是演習啊……”
他的聲音和往常不同，帶着一絲壓不住的顫抖。
“是演習。”林衡立刻回答。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又說不出來，隻好堅定地再次重複：“是演習。”
嶽小伍向他點了點頭。他似乎想要憋出個笑，最後卻做了個皺巴着臉的難看表情。
人群中忽又發出一陣驚呼：有一隻血牙犬沒有跑上舞台，直接跑到了觀衆席中間的夾道上。它對着天花闆嗷嗷地嚎叫，四腳沿着台階往上爬，向着禮堂後方的學生們慢慢靠近。
“不要慌！不要害怕！”江曉芷站到凳子上大喊，“不要去招惹它，等字母班的人來處理。都往空地躲，快步走，不要跑，不要發出聲音！”
她喊着每個人胸口的号碼牌，指揮着離魔獸最近的前排人群往兩邊散開。因為她的安排很合理，一時也沒有人反對。
紅色的大狗很快爬到了階梯席位的中部，它正前方的學生們往兩邊散去，又全部擠在了過道裡。
林衡看空位有限，猶豫了一下，讓其他人先走，自己站到了正面魔獸，又較為靠邊的座椅後。回頭一看，嶽小伍也跟着他過來了。
紅色的魔獸幾乎爬到了階梯席位的最高幾排位置。它鼓動着鼻子在空氣中來回逡巡，似乎在找什麼東西，毫不在意十步之外瞪視它的學生們。
這麼近的距離下，一股惡臭忽然竄進林衡的鼻子。那是黴馊味腥騷氣尿氨味混成一團，難以形容的臭。再看那血牙犬身上黏連結塊的紅色毛發，不停淌着哈喇子的血紅大口，那臭味的來源不用再想，比教科書上的插畫刺激多了。
林衡憋住一口氣，心想這應該是天降主角團，救助弱小普通班學生的劇情了把？
再看下方，ab兩班的異能者們都盯着門口，似乎沒有注意他們這邊的情況。a班人群的最外圍，那個顯眼的白毛兩手插在口袋裡，一副悠閑的看戲模樣。
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蘇有月側過身，看了他們一眼，又相當平淡地回過頭去。
看到自己親手選的‘熱血王道劇情主角’是這種反應，林衡一口氣憋到極限，忍不住嗆出了聲。來自異世界不可名狀的惡臭頓時湧進鼻腔，他被攪得神智混沌，莫名想到了預告片裡的話：
“我隻要能呆在最前排的觀衆席上，看看命運到底能演出怎麼樣的滑稽戲目，就足夠了。”
難道這句話不是商業性質的人物性格誇張，是蘇有月真實的想法？
林衡又不确定起來。
光球從天花闆上飛下，責備道：“不是讓你什麼都别做嗎？”
“我是什麼都沒做啊。”林衡又憋了口氣，心裡回答。
“注意控制情緒。”系統道，“用遊戲術語來說，魔獸都是有威壓的。血牙犬是低級魔獸，它的威壓不會讓你們失去行動能力，但會擾亂心神，讓人失去判斷力。”
“放心，控制情緒我在行的很。”林衡知道系統在擔心什麼，安慰道，“我絕不會做出不符合我路人身份的事的。”
光球在空中閃了閃，重新回到林衡腦袋上空。
“宿主，你剛剛立了個flag你知道嗎？”
“又學我說話。是不是flag，你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