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it的回答卻在葛思含的預料之外,他淡淡道:“為什麼以後做什麼和大學學什麼要相關?學醫的回家繼承家業了,學法律的也不一定做律師。你可以讀自己感興趣的專業,做你感興趣的任何事,但如果是為了‘找工作’而讀大學……那你是不是有點看低我了呢Saengkea?我覺得我還是有這個能力讓你做你想做的事的。”
葛思含怔住。
Adit這段話不啻于在說,無論于她讀不讀書、畢業後工不工作,都不用擔心經濟方面的問題。
但……
“謝謝你們,Khun Pi,”葛思含誠懇道:“我覺得人還是要有養活自己的能力才行。”
但無論如何,Adit的表态的确讓葛思含覺得輕松了很多,因為她知道,從現實且客觀的經濟角度來說,有人會支持她。而最重要的,在自己的想法被重要的人真正認可的心理層面而言,也是如此。
葛思含笑了,笑得很開心:“謝謝您沒有否定我。”
Adit卻淡淡道:“否定也沒有用吧?”
葛思含突然怔住:“嗯?”
“否定也沒有用啊,奶奶的否定讓你想擁有離開這個家在外面生存的資本,如果我否定會發生什麼事呢?”Adit道:“說不定你會假裝自己讀的是你非常感興趣的專業,但實際上那個專業很好找工作,然後……”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意味深長道:“對吧?”
葛思含:“……”
Adit唇邊帶笑,靜靜欣賞話筒那邊的沉默。
葛思含假裝若無其事:“沒有啊。……哪有啊。”
Adit似笑非笑:“嗯,沒有……有也沒關系啊,我不是擺明在支持你嗎Khun Saengkea?”
葛思含沉默片刻,緩緩道:“Khun Lop,差不多得了。”
‘Khun Lop’這兩個詞一出來,Adit就知道葛思含已經有點惱羞成怒了。他想象此時葛思含的表情,忍笑忍到聲音都在發抖:“遵命,Khun Saengkea。”
這段話沒能當面和葛思含說,的确是有點可惜了。
但如果當面說,Adit又會很舍不得。
畢竟葛思含一直都在忍耐來自長輩不公的待遇……那個長輩正是疼愛Adit的祖母,所以Adit也無話可說。隔着電話好就好在什麼都隔着一層,葛思含不用直面這種被刺痛的壓力。用這種玩笑一般的方式戳破葛思含的擔憂,讓她知道金頂是在真正的接納她,說不定才是最好的方式。
Adit溫柔道:“所以,不用擔心啊Saengkea,我回來的時候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你們是金頂的一員啊。”
葛思含心中五味雜陳,所有情緒混雜在一起,隻能變成一句話:“……您當律師,真是屈才了。”
這種讓人一會驚一會喜,想生氣接着又特别感動的能力,當什麼律師啊,去當政客攪動風雲好吧!
Adit帶着笑意問:“生氣了嗎?”
葛思含想了想,歎了一口氣。
她必須承認:“沒有……因為我知道,您說這些話、發現我的不安并且安慰我是因為您在關心我。不如說,您對我的支持讓我輕松了很多……我很害怕您因為我想出去工作覺得我不知感恩、拉低金頂的檔次、或者把我當白眼狼,和我斷絕關系什麼的……但您沒有,所以……”她眼眶有點濕潤了,與此同時她摸了摸面頰,感受自己發燙的面部肌膚:“我還挺開心的。”
Adit哼笑道:“覺得你不知感恩、拉低金頂的檔次、白眼狼、斷絕關系……哼,的确像是我能做出來的事……看來你還挺了解我啊。”
葛思含柔聲哄人:“但您沒有啊。”
Adit頓了頓,卻是道:“我沒有,可能是因為有出乎我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葛思含一愣,緩緩收緊了握住話筒的手,出于某種期待,她的心跳微微加快了:“……出乎意料的事情?”
話筒那邊陷入了無聲的沉默。
葛思含等了等,忍不住道:“Khun Pi?”
Adit隻是問:“Saengkea,我有一個問題……正如我們曾讨論的那樣,你有感到‘被冒犯’嗎?因為,某種程度而言——‘被我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