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展鳴看陳知然不說話，有點尴尬，低頭來回翻菜單：“我記得你是不是喜歡吃海鮮？”

陳知然并不特别喜歡吃海鮮，隻是他們那唯一一次的聚會吃的就是海鮮。

林旭眼角一跳一跳的，在這種地方吃海鮮，價格真的翻幾倍。

死孩子！這是要超他預算啊！

幸好陳知然是個懂事的，她不是為了宰林旭一頓過來的，便笑着婉拒道：“不用了，讓林叔叔點吧。”

陶雨澤并不參與任何讨論，他的位置擺得很清楚，就是個來湊桌角的，所以一直都隻默默地喝着服務員端上來的茶水。

忽然，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敏銳地擡起頭來。

一行人正在服務員的引領下向他們隔壁的位置走了過來，帶頭的男人四十餘歲，被周圍的人恭敬地簇擁着。他似乎也習慣了這種衆星拱月的待遇，表情淡然，卻不顯得冷漠，對别人的話也有回應，可這種擺出來的平易近人反而更顯出一種身居高位者的姿态來。

大概是這種場面不需要他認真對待，所以他的目光并不專注，在無意識的餘光中，和陶雨澤對上了視線。

他的動作微不可查地一頓，接着偏過頭去，給褚笠說了兩句話。褚笠也看了過來，回答了他的問題。

男人又看了過來，可那也隻是幾秒鐘的事，并沒有讓旁人察覺到，便又神色如常地繼續往前走了。

雖然陶雨澤真的絲毫不懷疑陶宸無法一眼認不出自己來，畢竟這個男人一年都見不到自己一回，可真正看到了他又覺得特别滑稽可笑。

滑稽的是陶宸，可笑的是李青。

他現在已經很少想起這兩人了，那些幽暗的、沼澤一樣的過去漸漸離得他遠了。他的人生現在都圍繞着陳知然轉，這是他故意為之的。

有時候他都可憐陳知然。

為什麼要惹上自己了呢？

陶雨澤盯着潔白的餐盤，眼底幽幽地沉了下去。

“雨澤？”陳知然覺得有些不對，輕輕地喊了一聲陶雨澤的名字，擔心地問，“怎麼了？是不舒服嗎？”

她整個人都靠了過來，那是一種很親密的身體語言，将她身上的溫度傳了過來，在空調打得太高的房間裡那一絲溫暖特别的明顯。

熨帖得陶雨澤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他搖搖頭：“我沒事。”

陳知然覺得他像是懷揣着什麼沉甸甸的心事，可是她根本無從知曉，也變得有些氣悶起來。

林旭點的菜雖然暗自考慮了價格，可是還是點得很周道，既有鎮場子的大菜，也有清口的小菜，海陸空都顧及到了，看着滿滿一桌也不掉價。

他招呼着其他人來吃。

陶雨澤是沒什麼胃口，吃了幾筷子就起身去洗手間。

在洗手間他很有預感會碰上來找他的人。果然等他出了男廁，就看到褚笠站在過道邊看他。

陶雨澤垂眸，沒有吭聲。

褚笠也有些懵，她着實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到陶雨澤：“和朋友一起來吃飯嗎？”

陶雨澤看了她一眼，讓褚笠覺得自己這種成年人的寒暄顯得特别的廢話。

“陶總提前回國了。”褚笠來找陶雨澤也是陶宸授意，盡管陶宸并沒有把這個吩咐說出口，但以她常年為陶宸工作的敏感，她覺得陶宸還是對自己這突然出現的兒子産生了點興趣，所以即使看出陶雨澤并不想和她說話，也得過來問候兩句。

畢竟誰發工資，她聽誰的話。

陶雨澤的語氣淡得沒有任何情緒：“知道了。”

褚笠沉吟片刻，想着最近給陶宸的報告，揣摩了一下老闆的心思：“你現在表現不錯，如果我向陶總申請，可以讓你轉到更好的學校去，或者……你想去讀國際學校嗎？”

國際學校，在通俗意義上來說就是“貴族學校”了。學費高出好幾個檔次就不說了，學的東西也和普通學校不同，重視的就不光光是成績了。

“不要多事。”陶雨澤對這些自以為是的大人太了解了，根本不屑接受他們的這種“恩賜”，“我現在過得挺好的。褚律師，有一件事想要麻煩你。我希望你不要在每個月的那天之外來見我，可以嗎？”

這話他的措辭和語氣那麼客氣禮貌，說的内容卻如此冷酷而無力，這讓褚笠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合适的态度去面對他了。

正在兩人僵持的時候，陶宸悠悠然地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