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然已經全然轉過視線，面帶微笑地直直看向鏡頭了。陶雨澤像是想要遷就一下陳知然的身高而微微鞠躬，不動神色地讓肩膀輕輕地與陳知然相碰。

人類的體溫透過單薄的夏裝透了過來，非常的微弱，隻有最初那一下最為明顯，卻充滿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暧昧和親密感。

陳知然呼吸微滞。

咔嚓。

快門聲落下，攝影師在取景框後面道：“我們再多拍幾張。”

青春洋溢的俊男美女容貌秀麗，目光粲然，牆面磚紅，帶入了幾節翠綠的竹枝，意境飽滿，讓他覺這隻做一張要上報紙的新聞照有些可惜。

女記者在旁邊和攝影師一起看了看拍好的照片，轉頭對他們笑道：“好了，謝謝你們的配合。”

“我們也去看看吧。”陶雨澤興緻勃勃地靠了過去，陳知然慢了一拍，覺得到底是少年人，一邊心裡覺得有些好笑一邊跟了過去。

不過照片是拍得出乎她意料的好看，比套軟件濾鏡好看多了，不知道是攝影技術還是因為青春無敵，甚至無需P圖。

陶雨澤顯然同樣很喜歡：“姐姐，這個可以給我們一份嗎？”

“好啊。”女記者對這種品貌兼優的學生也是态度很好，“你有郵箱嗎？晚點把這張照片發你。”

“有的。”陶雨澤禮貌地報了一串□□郵箱，看着女記者把它記在了本子上才道，“真的麻煩姐姐了。”

“那，到我辦公室休息一下吧。”雷校長适時上前截走話題。雖然本身并不想對校領導做采訪，但是陳知然和陶雨澤這兩個當事人給出的信息實在是太少了，湊不夠一個版面，隻得曲線救國，從雷校長這邊看看能不能再挖掘點什麼出來。當然，不管雷校長說多少，怎麼删減都是自己的事了。

不管成年人之間的互相應對，兩個人已經往樓上走了。今天的學校特别的吵，大部分的高三學生在拍完了畢業照之後都還沒有走，每個高三的教室裡都傳來全然不顧他人感受的喧鬧，不過這時候老師們也不會特意來管束他們了。

反正一年就這一次。

陳知然和陶雨澤并肩走着：“你剛剛說得挺好啊。”

陶雨澤疑惑地嗯了一聲，過了片刻才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仿佛才反應過來似的：“我總覺得今天會有這種事，所以提前準備了一下。”

說完又好像有些不安，看着陳知然不确定地問：“剛剛我沒說錯什麼吧？”

“沒有啊。”陳知然一點不在意這個，現在這個人生的高光時刻對她來說已經夠耀眼了，再多就有些煩了，“說得特别好呀。”

他們從後門進入教室，一推開門隻覺得一股朝氣蓬勃的熱鬧撲面而來。教室裡人聲鼎沸，即使是上午才做下的決定，但班委們的行動力驚人，林海開展了最後一次班會，班會主題就畢業宴，目前已經從是否舉辦進行到了确認聚餐地點。因為前面已經做好了群衆鋪墊，林海十分鐘彙集選項，五分鐘投票。

這種時候越是人多，越是隻能有限地聽取意見，不然沒完沒了，所以林海主持投票隻投選了一輪他就果斷收了票，選出來的是一家披薩自助。

坐回座位的陳知然一看這名字就有些懷念，現在這家還是才火起來沒多久的連鎖店，在她大學畢業之後雖然已經沒那麼火了，淹沒在各種各樣的網紅店裡，但生意還是不錯，隻是價格漲了不少。

還沒等大家對結果有太多讨論，林海就安排了兩個班委負責一個大組，從前往後收錢，一人收一個人記。還有的人沒帶夠錢，找朋友借了點。其實還是有人不甚滿意，但随大流是人之常情，而且本來這個飯吃的就是氣氛，在那裡吃倒是沒有那麼重要的。

等到錢收完，眼見時間也差不多了，提前一點還可以不排隊，班委們各自重新核對了地址，便各自帶了一小波人往目的地出發。

蘇宜甯自然地喊上了陳知然一起走。她的分數不能說特别滿意，終于還是上了被保送的那所大學，不過大概是掙紮了很長時間，此時反而解脫了，整個人都很平靜：“恭喜你們啊，選好學校了嗎？”

點點頭，陳知然便和她說了，兩人聊起專業和之後的打算。

陶雨澤和魏薇薇落在了後面，沉默地跟着。

不知是跟得太快了，還是下午時分天氣太熱，少女的臉頰微紅，隻用眼角餘光掃過旁邊的人。

陶雨澤卻目不斜視，看着前面。

雖然從未和被人确認，但大家都知道陶雨澤和陳知然是一對情侶，所以魏薇薇從來沒有其他意思，隻是此時的機會再難有，畢業一别大家各奔東西，她至今都沒有同陶雨澤說過幾句完整的話，在未來的人生裡回憶起來也實在過于遺憾。

好不容易，她終于鼓起勇氣開了口：“陶……”

“知然。”陶雨澤快走幾步，走到和陳知然并肩處，看了看她裸露在外的肌膚，又看了看不知何時從雲層中鑽出暴曬的陽光，“太陽太大了，我們打車過去吧。”

陳知然自己倒不覺得曬，多年社會人士誰會矯情曬點太陽，但她看着兩個小女孩就着走了這麼幾步已經額頭冒汗，有點心疼，便點了點頭：“也行，剛好四個人。”

盡管現在高中生沒有出門打車的習慣，不過偶爾一次聚餐也就還好，蘇宜甯沒什麼意見，看着陶雨澤跑前一小段距離去招出租車，往後想招呼魏薇薇，卻看到自己的好朋友頭深深地埋着，耳朵像是發燒一樣的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