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覺得挺好玩，除了林展鳴，下了船他就直接道：“我想回酒店。”

林旭的耐心消耗殆盡，懶得再粉飾太平，垮着臉道：“你自己回去，晚上也不和我們吃飯？”

“我在酒店點飯，”他扭頭看陳知然，“一起嗎？我帶了遊戲機的。”

他這一路倒是幹啥都沒把陳知然落下。

陳知然受寵若驚，然後拒絕了他：“不了，我還想逛一逛。”

臉色更臭，林展鳴沒再說話，把耳機一戴，扭頭就走。

“哎、你讓他一個人回去啊？”周葉純很是不放心，大概是林展鳴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不靠譜了，“還隻是一個高中生，他找得到路嗎？”

“随他去吧，是平時太慣着他了。”林旭大大地歎了口氣，“走吧，我們去坐索道，在白塔山玩一玩，晚上吃手抓羊肉，再去蘭山公園看看蘭州的夜景，明天出發去天水。”

大概是想減少林展鳴帶來的負面情緒，林旭把後面的旅程報備了一遍，一聽就是好好做過功課的。另外三人不像林展鳴那樣一點情商都沒有，十分捧場，表現得興緻滿滿。

沒有林展鳴在，接下來的行程很是和諧，直到吃完飯，打了車往蘭山公園走時遇到點問題。

實在是太堵了，很多人都在上山。

從側面證明林旭的選擇沒錯。

短短路程出租車開了将近40分鐘，陳知然好幾次都想直接下車自己走上去了，又被林旭勸住：“這幾天少不了走路，現在能坐車就坐車吧，又不趕時間。”

在龜速上山的過程中，天色慢慢暗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人造的光源，從蜿蜒的山道朝外看去，燈光已經逐漸亮起，就像深海裡的點點熒光，虛幻又美麗。

等終于蹭到山頂，天已經全黑，最佳觀景點三台閣已經擠滿了人，周葉純首先表明自己不想上去了，就在下面的棧道邊看看也就行了，林旭也就留下來陪她，但讓陳知然和陶雨澤兩個小孩上去看看，畢竟還是那句話——來都來了。

陳知然也不想錯過，和陶雨澤奮力擠了又擠才随着人群的緩慢流動換了上去。明明也不見高度落差有多大，可當站在閣上，仿佛觀看電影時被更換了景别，登高望遠，從這裡能夠把整個蘭州納入眼簾，一層層弧光攏住城市輪廓，璀璨的霓虹勾勒出天際線，把深沉的夜色溫柔而堅定地推遠。

在陳知然不長的生命裡，這幾乎就是她見過的最美一幕了，她胸中激蕩着一種接近感動的激動，興奮地側臉想對陶雨澤分享點什麼，卻發現對方手肘靠在石欄杆上，一隻手撐着下巴正在看她。

不知是心有靈犀的刹那對視，還是蓄謀已久的長長注視。

“你……”陳知然下意識開口，舌頭卻打了結。

此情此景，是不是該說什麼？

可又該說什麼呢？

和她的手足無措相反，被抓住了的陶雨澤沒有什麼慌亂，反而像平常那樣伸手，幫她把掃在臉上的發尾勾了下來，還親近地沖她笑了笑。

盡管在日常互動中她是無意識忽視的，可陳知然其實一直知道陶雨澤長得好，可那隻是單純的欣賞，就像欣賞一隻血統純正的漂亮布偶貓，心裡喜愛卻無關男女之愛，所以偶爾被驚豔，也能坦坦蕩蕩地說出口來。

這個時候她才突然強烈地認識到陶雨澤長得是這麼好看，是有性别的那種好看。

夜風帶着潮熱纏綿地吹過，光線不足的色彩就像給人開了美顔濾鏡，讓眼前人的容貌如神明降臨，完美無瑕。絢爛的弧光似是蔓延了過來，把陶雨澤也一起攏了進去，明明是清冷的色調，那雙眼睛又如此之亮，剝落掉平日裡的内斂，是灼熱的顔色。

陳知然幾乎都要記不住陶雨澤最開始的樣子了，而等他随着年紀再長開點，一定是男神級别的帥哥。

——這麼好看的男孩子，又有誰能拒絕呢？

陶雨澤保持着膠着的目光，從陳知然微微出汗的額角，順着優越的面部曲線，滑過形狀瑰麗的雙眸，再落到她飽滿鮮紅的唇。這在他心尖上的女孩，長得是可以用豔麗來形容的，她卻好像毫無這點自覺，也無利用的想法，用沉穩的氣質收斂住了這一特質，隻一心撲在眼下該做的事情上來，對于浮躁的談情說愛沒有任何興趣。

這讓陶雨澤不得不小心計算着兩人的距離，要完美按照着他的計劃拉近，既不能太快，讓陳知然反應過來提起警覺，也不能太慢，讓兩人的關系真的固定在好友上。

但是幸好，對于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拉扯，他極有天賦。

他用餘光瞥了陳知然身後擠擠攘攘的人，主動牽住她，用半個身子護着她，将她往前帶，聲音裡有隐隐的滿意：“我們先下去吧。”

“啊……好……”陳知然回過神來應好，乖乖地跟着往下走，心中若有所感，沒有目的地往外張望，浩渺光華，交相輝映，這位置宛若俯瞰世間。

牽手倒也不是第一次，他們倆也算半路的青梅竹馬，一向親近，但這次被握着的手心出了汗，是太熱了，或者是出于緊張。

也可能是這氛圍太好了。

沐浴月色，追逐山河，還有比這更加浪漫的事嗎？

她恍惚之間感到茫然，意識到有什麼東西，或許要改變了。

這讓她無所适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