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安排很合理,鐘曉點頭應下。
賀承朝鐘曉使了個眼色,兩人揮劍自藏身的灌木從中一躍而出,劍光與水光交相輝映,氣勢如虹。
南方連綿的雨季剛剛停歇,水源豐沛,流水湍急,解開攬繩的船晃晃悠悠,尚未登船的人攀着船舷頗顯得十分笨拙。
賀承和鐘曉一人一腳,分别将攀在船舷上快要成功上船的兩個人踹回岸上去,持劍攔在岸上人與船之間。
“我攔住他們,你上船救人。”
鐘曉毫不拖泥帶水,隻說了聲“當心”,轉身過去,足下輕點水面,穩穩落到船上。
見有人揮着劍掠過水面落到船上來,船夫驚慌失措,将手裡的船槳一丢,當即跪倒在地:“大俠饒命!”
鐘曉問:“你船上是不是有兩個姑娘?”
“在,在艙裡,是他們帶上來的,我,我什麼也不知道啊!”
得到答案,鐘曉轉頭便往船艙走去,隻聽得身後“撲通”一聲,原是那船夫在江河上讨生活,水性極好,得了機會,便棄船逃命而去。
船夫确實隻是尋常船夫,牽扯不到江湖紛争裡來。鐘曉并不理會,大步邁進船艙,卻見船艙裡頭已經空空如也,倒是船尾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他快步穿過船艙,向船尾趕去,隻見有一位姑娘被五花大綁塞在角落裡,由兩個人守着。
這姑娘與陸曉憐身量相當,年齡相仿,卻不是陸曉憐。
真正的陸曉憐被五花大綁捆得結結實實,顫巍巍地放在從船尾支出去的兩根木槳上。木槳架在船舷上,留在船裡的這端有人扶着,可隻消稍稍松開手,失了平衡,陸曉憐便會立即落入水中。
鐘曉怒目圓瞪:“你們要做什麼?”
一個扶着木槳的人,朝岸上偏了偏頭:“不想她淹死,就先讓你的朋友停手。”
鐘曉順着他的指路,看向岸上。
之前,鐘曉也知道沈燭功夫不弱,可此刻親眼見到他以寡敵衆,将未上船的六人死死拖在岸上,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心裡不由生出崇拜來。
他确實沒想到,他們在南州城裡随随便便結識的這位沈兄,不僅是不弱,甚至稱得上是十分厲害。
賀承之前沒有兵刃,如今手持陸曉憐遺留在客棧裡的橫秋劍,更是如虎生翼。
他出劍沒有花哨的招勢,每一下都刺得幹淨利落。他出劍極快,劍影交疊,稍一遲疑,便來不及阻攔他的劍招,被他一擊即中。
鐘曉朝岸上看去的這片刻之間,賀承手中的劍徑直破空而去,又刺中了兩人的肩膀。
留在岸上的六名異鄉人,如今已有四人負傷。
不知前因後果,賀承沒有下死手,那四人的傷不算重,仍能負隅頑抗,護着之中一個像是他們統領的人,邊打邊退。
可他們的船停在這裡,船上有他們的同伴和他們此行的目的,他們其實無路可退。
其實岸上的人敗局已定,卻架不住船上的同伴手裡捏着賀承他們的軟肋。扶着船槳的人稍稍擡手,船槳的另一頭沉下去,陸曉憐往下滑了幾寸。
他盯着鐘曉,重複一遍:“先讓你的朋友停手。”
陸曉憐被封上了嘴說不出話來,她看看鐘曉,又看看岸上的賀承,目光中雜糅着恐懼、焦急、無措,看不分明。
鐘曉看着船槳上搖搖欲墜的陸曉憐,心一橫,高聲道:“沈兄,我師姐在他們手上,你先停手!”
聽見這話,賀承立刻收起攻勢,往後退出幾步,卸下強行收回的力道,邊橫劍自護,邊循聲看去,一眼便看見陸曉憐被兩支船槳支撐着,架在湍急的水流之上,搖搖欲墜。
賀承臉色微變,眉間的褶皺深了幾分。
見同伴拿捏住了賀承的軟肋,與賀承持劍對峙的人得寸進尺。那個統領模樣的人高聲道:“把你的劍丢到地上,否則我讓他們馬上松手。”
“好。”賀承毫不猶豫,橫秋應聲落地。
那統領又說:“放我們走。”
賀承無奈:“我們并無意與你們為難,但是你們不能帶走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那統領轉頭看了一眼陸曉憐,回頭過來似笑非笑地看着賀承:“她是你的心上人?”
賀承悶咳一聲,加重語氣強調:“是我的朋友。”
那統領看了眼賀承毫不猶豫丢在腳邊的劍,眉毛一挑:“你當我是傻子嗎?”
賀承沉下臉:“這與你無關。”
“有關。”那統領的神色也沉了下來,“如果她是我們要找的人,你膽敢以情愛亵渎她,你就得死!”
“你們要找什麼人?”
“我們要找一個從我們那裡跑到中原來的女人。”
賀承輕笑:“那她必然不是的,她自小長在青山城,不曾踏出中原一步。”
“哦?那我就放心了。”那人恍然一笑,朝船上的人擡了擡手,高喊,“不是我們要找的人,扔了吧!”
話音剛落,船上的人當真就聽了号令松了手,賀承站在岸邊眼睜睜看着陸曉憐像一塊石頭般,硬挺挺地落入水中,甚至沒有掙紮呼救的機會,一聲不吭地沉了下去。
“你——”賀承氣極,“卑鄙!”
說話間,他運足了十成功力,揮出一掌狠狠擊在那統領胸口,之後不再管他的死活,轉身躍入水中,去尋陸曉憐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