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是聞聲石風已驟感大事不妙，看清來人後立時朝其重重抱拳，高喊：“将軍是公私分明的好男兒！”

話的尾音未落，人已現身在擂台上了。

“唉！”念念望着他倉皇而逃的背影極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石将軍長自己幾歲，怎料皮起來卻比這群孩子還令人頭疼。

“以後少跟他搭話。”

厲雲征帶兵久了，言語間習慣性帶有訓人口吻，雖未點明對象，念念已自覺對号入座，沉悶地“哦”了一聲，應完又歪頭翻着眼皮偷看厲雲征。

他負手而立，過膝直裾的绛色禅衣外罩玄甲，下褲縮口束進靴中，穿着與一衆将士相同，卻掩不住他卓爾不群的勃然英姿。

念念再次在心下反駁石将軍言論有悖實情。

他不老，她很看得上。

厲雲征見她秀眉輕蹙，盯着自己發呆，一副受訓又不滿的模樣，恐是自己的疾言厲色使她誤會，道：“本将軍方才所言是警戒小武。”

求知欲旺盛的小武因聽了石風的話，還在老老實實掰着手指頭細算自家師父的“老”，他不知師父年齡，故以自身為基點得出另一條結論：“師父是師父，姐姐是姐姐，差了輩分的，那師父确實——”

念念聽話頭不妙，加之見厲雲征臉色急轉，連忙捂住小武的嘴，糾正道：“不差不差，我既是你先生，也算作師父的！不可胡說。”

厲雲征拿捏着力道拍了拍小武的肩膀，後者險些沒站穩。

“待會兒将石風每一場的拳腳招式都記下來，結束後為師考你對招式的分解能力。”

“啊？可是我……”小武想說自己連招式都沒認全，辯解至半，被師父一記眼神刀吓得改了口，“是！”

師命難違，轉而向另一位師父投去求助的目光。

念念微笑着，同樣在他肩膀上拍兩下，溫柔又憐憫：“嚴師出高徒，我相信你！”

小武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托腮全神貫注地盯着台上石風的舉動。

台上雙方拳來腳往間攻防各有其道，一時間難分伯仲，引得台下歡呼聲連連。

念念模糊将打鬥一方的身影替換為厲雲征，蓦然生出一道想法，遂詢問身旁的人：“将軍不參與比武嗎？”

宛若聽了一則笑話，厲雲征傲然勾唇笑道：“你認為本将軍有和他們比的必要？”

雖狂傲，但也是實話，念念失望地收了期待，弱弱道：“你若上場，石将軍的擂主夢定然泡湯了。”

她無意之言倒是給厲雲征提了醒，他不屑于比武，但若是借此殺石頭腦袋的威風，就另當别論了。

思及此，厲雲征眼睛微微眯起，帶着一絲奸邪，暗道：并非全然沒有必要。

石風連敗數名對手，再無将士上台較藝，正得意洋洋等裁判宣布結果時，厲雲征三個大跨步飛身躍上高台，劍眉微微上挑眉，從容開口：“本将軍同你打。”

在場諸人皆傻了眼。

“不是，你來做什麼？”石風顯然慌了。

“來比武，哪條規定說本将軍不能參與比武嗎？”

石風心說規矩都是你定的，說沒說有區别嗎？再說和你這完全沒有打的必要啊！

台下起哄聲驟起，叫嚷着問石風不會是怕了吧。

“打就打，老子生下來就不知道怕！”石風朝台下揶揄自己的衆人啐一口，邁開步子作出準備迎敵之勢。

“小武，記好了！”厲雲征給徒弟遞過眼色後，挑釁地沖石風勾了勾手，示意讓他先出招。

被挑釁者怒不可遏，鉚勁揮拳地沖身向前，厲雲征左手作擋，右腿踢向對方下盤。

石風也不是吃素的，閃身躲避攻擊又繞後重來，他拳法直而沉，招招如錐杵撞鐘，厲雲征步法快而切，以守為攻，借勢打勢。

邊打邊回頭跟小武講述：“攻敵時牢守三字，進、直、中。”

石風體壯力強占有天然優勢，厲雲征便以柔克剛，出拳如水，看空非空，暗藏力道，拳風擦過石風臉頰時，帶起一陣熱辣辣的疼痛，石風忙側身躍向台邊，尋得喘息機會。

“你他娘打架還帶講說的？”

“教徒弟。”厲雲征狀似無奈地聳聳肩，“煩勞配合。”

“配合你大爺！”石風裹着怒火又是一拳，直沖厲雲征胸口，後者閃身時拳頭落在右肩，踉踉跄跄地退了兩步。

台下觀戰的念念不由得直了直身子，神色一緊。

“現在開始改記為師的招式。”厲雲征交代過小武，左腿進半步，手肘落沉，拳心向下，由外向裡擰開石風打來的直拳，輕而易舉将其裹入心窩，又加以肘靠，反守為攻。

時局已然逆轉，石風不想配合也隻能被厲雲征帶着走。

“打左護右，打右護左，動必設訛，以求全勝。①”小武看出厲雲征身形招式，一面重複口訣，一面跟着比劃。

厲雲征狡猾，既攻且防，一舉一動都是陷阱，虛虛實實使得石風防不勝防，每一步都落入算計，難以招架，最終敗下陣來。

台下呼聲如雷，厲雲征在裁判耳旁低語一句，潇灑地躍下高台。

“靜一靜。”主管裁判的将士打手勢按下場内喧嚣，朗聲道：“大将軍說最後一局算作給大家夥解悶的小節目，本屆拳腳擂台的得勝者依舊是——石風将軍！”

石風雖勝猶恥，氣得直跳腳。

念念從興奮中回過神來，想起厲雲征方才在台上受石風一拳時的吃痛模樣，撥開人群追上去，語氣裡盡是關切：“是不是被石将軍打到傷口了？”

厲雲征不承想她還能記得自己的傷又注意這些細節，愣了片刻，方道：“無礙。”

他試着活動胳膊時又扯動傷口，不禁咬緊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