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進來,蒸發掉念念衣衫上的水分,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意識到方才話語裡的含混,攥起拳頭敲了敲腦袋,糾正道:“不對不對,因為不可能是大哥哥,所以嫁誰都一樣。”
沙漠夜裡風涼,出門前厲雲征特意帶了件狐皮大氅,他将大氅披在念念身上,幹笑一聲,問:“為何不可能是我?”
念念的目光黯下來,喃喃道:“阿依慕說得沒錯,我們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但她比我灑脫得多,她敢反抗,我不敢,也不能……”
厲雲征沉聲截住她的話頭:“你在回避我的問題。”
念念一屁股坐在矮桌上,重新斟一碗酒,呆看着碗中的水波,沉默許久才怯怯開口:“這個不能告訴你。”
“不是說今晚我想知道什麼都如實相告嗎?”厲雲征淩厲的目光緊緊攫着言而無信的人兒。
“唯獨這個不行。我不想騙大哥哥,所以不能說。”她将碗中的酒水飲盡,大着膽子仰頭看他,兔子似的紅着一雙眼裝可憐,“求你了,換個問題好不好?”
偏厲雲征就受不得她此番模樣,心軟地移開目光,踱步行至門口,但見深紫色的天空上,風吹散雲朵,空餘殘缺的玉盤孤寂遙挂,在他常年不得歸的故土方向。
“為何要替阿依慕去和親?”
念念如實答道:“我替她瞞過送親隊伍,抵達晟熙皇城,她答應我不暗害你。”
“哼,我還怕她不成?”門被“砰”的一聲關上,厲雲征插進門栓,語氣裡盡是不悅:“和親是何等大事,丢了公主,烏達國如何同京中交代?難不成你還要替她嫁給五皇子?”
“你不怕,但我怕。”念念把弄着碗沿,嘟着小嘴道:“況且等不到那時候,送親的烏達王子就會喪命,我自可以趁亂脫身。”
厲雲征悚然一驚:“阿依慕要在晟熙境内殺阿帕達?”
念念搖頭,轉念想雖不是阿依慕親自動手,但确實是阿依慕授意,複肯定地點點頭。
“阿帕達死在晟熙境内,烏達必然要出兵讨伐,阿依慕要引起戰亂嗎?”
“不是戰亂,是奪權。”
奪權二字落地,厲雲征為之一震。
阿依慕的母親是上一任烏達天王的王後,天王被人暗害,兄終弟繼,新一任天王強占嫂嫂,封她為蘭姬,恩寵備至,對阿依慕亦是百般疼愛。
原以為阿依慕隻是報複素日打壓她們的王後母子,未曾想她竟是要奪權,何其大的野心。
她有那麼大的能力麼?
厲雲征思量片刻,刹那間靈光一閃,脊背一陣發涼,驚道:“升卿堂是阿依慕的手筆?”
升卿堂隻效忠于曆任天王,然而時至今日,已被阿依慕滲透大半了。
念念未明說細由,颔首默認了他的猜想,語氣中滿是崇拜:“她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子。”
不似她,隻敢借着酒壯膽。
壇中酒不知不覺已被喝去大半,念念打了個嗝,半醉半困間身子不由自主搖擺。
厲雲征蹲在桌前,張開雙臂護她,瞧她搖搖欲墜的軟糯模樣,語氣柔和下來,糾結再三,終究沒忍住,問道:“最後一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她夢呓般呢喃着:“如果可以選,我隻想做念念。”
念念回避問題的時候總這樣,隻是這次厲雲征蹲在身前,她心虛垂眸正巧落進對方熔漿般熾熱的眼睛裡。
一股岩漿在她胸口迸裂,周身被灼熱的氣息籠罩,幾欲燃燒。
念念掙脫肩上的大氅,尋求一絲清涼,未等厲雲征發難,率先勾上對方的脖子,用同樣灼熱的呼吸吹着他的面頰。
一闆一眼道:“厲雲征,你眼前這個小女娘,名喚念念,念念不忘的念,念念不忘的是你。”
“為了這份念念不忘,她逃婚離家,千裡迢迢來到漠北,隻為多看你幾眼,默默陪伴幾年。可是後來,她變貪了,貪戀見你的時光,貪心同你多一絲牽扯……”
說到動情處,紅彤彤的兔子眼嘩嘩往外淌着淚水。
厲雲征脖上青筋蹦起,瞳中火花熠然閃爍,張口欲接話,卻被她柔嫩滾燙的掌心堵上。
“你聽我說完。”念念生怕他打岔會斷了自己好不容易生出的勇氣,語氣裡飽含嬌嗔。
“厲雲征,倘使你也有情,就再縱容一次她的自私吧,這段時日,莫問莫究,讓她全心全意愛你,隻做你的念念。好不好?”
他眸中的火花最終被濕潤的液體澆滅,積蓄起的水波中柔情蕩起漣漪,綿延不休。
“好。”厲雲征啞着嗓子答複她的真誠。
念念得了答案,滿意地收回手,落在自己領口,被酒水浸濕的地方緊貼着皮膚黏,膩得有些發癢,她輕輕拉扯衣衫往下褪。
目光幽幽迎上厲雲征的,未曾想那裡也是濕的,還氤氲着醉人的霧氣。她傾身靠近,試圖撥開霧氣,卻被濕潤沾染了嗓音。
“厲雲征,我的衣衫濕了。”
厲雲征呼吸停滞,怔怔看她香肩半露,扯不動衣裳,便轉手向下解腰帶。
“厲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