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面含愠色瞪他,心道糖人都給你吃了還堵不住嘴。
厲雲征視若無睹,冷哼着咬掉另一個翅尖,提起此事便憤懑,騙他是魯家的女兒,就不怕他真去魯家提親麼?
魯思瑩看着眉來眼去的二人,先前還說什麼被厲雲行誤會,如今看來郎情妾意藏都藏不住,哪有誤會。
遂心懷敬佩地拍了拍念念肩膀,喟然感慨:“要說還是你膽子大,本事也不小,我爹竟還怕我将你帶壞了。”
魯老爺成日發愁寶貝閨女性子野、脾氣躁,親事說一樁毀一樁,當初得知太師千金失蹤跟她有關,急火攻心,連病了半個月下不來床。
病好後隻祈禱魯思瑩别再招惹禍端,其他都随她。
“可不就是和姐姐學的嘛!”
念念雖喚魯思瑩一聲姐姐,但二人實際相差還不足一歲,玩鬧起來皆是小女娘的把戲,上下其手撓癢癢。
念念敵不過,閃身躲在厲雲征身後。
“魯姑娘。”
雖對魯思瑩的評價頗為贊同,但該護短時厲将軍也不含糊,反手護住背後之人,出言截停魯思瑩追逐而去的動作。
“魯姑娘方才說往關外送貨的商隊,送的是何物?”
鬧歸鬧,問及正事念念不欲好姐姐為難,食指戳了戳厲雲征後背,提醒道:“馬幫規矩,雇主和貨物信息不可外洩。”
擱往日,厲雲征想打探消息何談規矩,況且送往關外還在他轄區之内,然而顧着念念的面子,順從地收了疑問,泠聲道句“是本将軍唐突了”。
魯思瑩擺手,“将軍嚴重了。”
沉思一會兒,斟酌着開口:“商隊先前不經我手,他們又走得急,我縱使想洩露也不知說什麼。”
不知說什麼完全可以不接茬,既出口,便是信息。
厲雲征承情,微笑着颔首算作緻謝。
魯思瑩橫一眼厲雲征背後探出的小腦袋:“我還有事,不在這裡礙眼,你莫躲了。”
念念挪身出來,揮手同她作别:“你得空叫人傳信,我去尋你。”
***
念念接連幾日都未收到魯思瑩的傳信,期間沒忍住去魯府尋過一趟,果然不在府内。
可憐她滿肚子心事無處傾吐。
小宋氏動作倒快,成親行頭都重新置辦好了,近日在為她的嫁妝單子發愁,出了逃婚一事,原來的單子再用不吉,然而那單子上田産房契都是頂好的,同鐘離恩堯商量,決定在陪嫁物品上下功夫。
鐘離恩堯政務忙,小宋氏怕不合念念意,再三拿着婚嫁單子來詢問她的意見,念念推辭不過,索性遞了牌子進宮躲清靜。
皇後近些年鳳體每況愈下,纏綿病榻的時日居多,如今見她來亦起了興緻,移駕到禦花園閑逛,二人在前頭說笑,一串宮女太監垂手緊随其後。
滿池芙蓉正值花期,粉白二色映着日光格外嬌豔,未綻放的菡萏掩在青荷綠水之中,含羞帶怯,另有一番風情。
池上有飛檐翹角的涼亭名曰浮碧,走得乏了,皇後步入亭中石凳上歇腳,屏退左右,又擡手示意念念落座,柔聲問起:“上次雲征說的那位姑娘,是個什麼樣的?”
冷不丁的一問砸得念念措手不及,盯着池中荷花半晌,輕聲細語吟着:“芙蓉如面柳如眉。”
皇後以為這是她的回複,笑吟吟道:“便是說樣貌姣好了,性情如何?多大年歲?”
“年歲與臣女相仿,活潑靈動,待人熱情豪爽。”念念無法,照着魯思瑩的模樣描述。
“想來是個不錯的,是哪家的千金?”
如實說難免惹誤會,隻好閃爍其詞:“左右是别家的新婦了,娘娘再問亦是徒勞。”
“若是官眷,日後有機會見到,也好留意一番,瞧瞧雲征喜歡的女子是何模樣……”
言及此處,鳳眸染上一絲寒霜,須臾又散去,繼續道:“也好定個方向為他挑選,盡力選出一個他合心的。”
念念聽得出語氣裡的疼愛是發自肺腑,不由感歎:“娘娘對将軍真好。”
“說起來是一家人,長輩嘛,總喜歡替小輩們操閑心。雲征這些年戍守邊防,倒是把終身大事耽誤了,現下……”
皇後一如既往地輕聲細語,連看似唠叨的言語都極為溫柔,念念乖順地聽着,幻想厲雲征此時坐在跟前的樣子。
定是攢着眉,欲言又止。
“現下想為他擇一份各方都滿意的,難啊。”
念念明白話中省略的是帝王猜忌,亦是她與厲雲征無法跨越的鴻溝。
“娘娘從前教導臣女,人生在世許多不得已的背後,皆是與生俱來的責任,厲将軍手擁重兵,自然有他該承擔的責任,娘娘該以鳳體為重,少傷神些。”
念念想幫厲雲征勸皇後,莫要糾結于為他指婚之事,奈何她沒有立場,隻能婉轉帶過。
“留給本宮傷神的時日不多了……”皇後一時讷讷,微微失神,不多時又恢複眸中光華,從容道:“本宮已從官眷中擇出幾個不錯的,你近來既得空,不如幫着掌掌眼。”
“……”
念念語塞,她為躲婚事籌備進宮,如今倒要操勞起厲雲征的婚事來。
皇後雖語氣溫和,但出言即令,沒她謝絕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