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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女娘進宮赴宴的日子，正逢昭陽宮中蓮缸的同心芙蓉綻放，皇後喜出望外，眼角眉梢的神采比往日更甚。

“蓮開并蒂是極好的兆頭，今日定有能合雲征的心意的。”

念念心思飄忽，聞言恍恍點頭，跟着應“是”。

因皇後總誇她生得嬌俏可愛，着色鮮亮最為可人兒，從前入宮，念念盡着粉紫之色，明媚豔麗，今日隻一襲素色暗花雲錦宮裙，簡單梳個雙髻，上别白玉響鈴流蘇對簪。

雖不掩姿容，卻失了活力。

價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皇後疑惑道：“你今日怎打扮得如此素淨？”

為心上人相看娘子，念念難忍心中憋悶，得皇後垂問，不好掃了她的興緻，努力扯出笑容，

伏在皇後膝上故作嬌縱：“自是怕招搖太過，娘娘眼中隻見臣女，看不上其他官家小姐。”

皇後被她一語逗笑，眼中寵愛更甚：“阿芷縱然不加修辭放進美人堆兒，亦是最出挑的那個。”

“那是自然！”念念順着她的話佯裝得意，甜聲開口：“臣女從小得娘娘教養，雖及不上娘娘分毫，但總不至于給您丢人嘛！”

皇後是十分喜愛這個靈動的小女娘，捋着念念發簪上的白玉流蘇，語氣輕柔：“你又哄本宮。”

“博娘娘一笑嘛！”

還欲再說時，宮人回禀夫人們已帶着自家女娘在門外等候拜見，念念起身整理好儀态，垂手立于一旁，等待來人入内叩禮。

皇後以賞花之名相邀，然而大家早已心照不宣，來者皆是中等家世、文官清流家的女眷，往日鮮有機會入宮觐見，遑論單獨赴約。

念念打量着座下四位年輕女娘，個個打扮得端莊得體，明豔動人，舉手投足間透露着雅緻從容，面對皇後垂詢應答如流，絲毫不怯威，可見娘娘費心周到。

見過禮，皇後留婦人們在正殿閑話，命念念帶小姐們在院中涼亭吃茶賞花，借機深入了解。

鳳命在身，念念自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招待諸位，從詩詞歌賦開端，幸而四位小姐年紀同她相差不多，念念又僞裝得單純熱情，很快令諸人卸下局促，侃侃聊到京中時興花樣。

一遭閑聊下來，念念不辱使命，摸清了各家小姐的脾性喜好。

然而待席散後，皇後問及她中意何人，支支吾吾答不出來，最後打着官話道：“娘娘選出的人，自是一等一的好，四位千金不分伯仲。”

皇後睨她一眼，“你少敷衍本宮，選不出來便說個最與你脾性相投的。”

“四位小姐性情溫良，都是極好相與的。”

念念并非打着交朋友的旗幟接觸，哪裡在意脾性相投與否，若真說令她最為在意的一個，當屬那個在她偶然提起厲雲征時，眼神飄忽着羞赧低頭的女娘，那神态，她再熟悉不過。

她深吸一口氣，壓制着心中煩悶，淺笑道：“其中，方侍郎家的千金，似是對将軍極為傾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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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拖着滿身疲憊出了宮門，見挂着鐘離府燈的馬車停在道旁，在丫鬟绫兒的攙扶下，踩着矮凳鑽進轎廂便昏昏睡去。

不多時，轎簾被人掀開，念念迷迷糊糊睜眼，看到一張俊朗英氣的面龐，劍眉星目，卷着柔情凝視她，緩緩伸出一隻手。

念念的柔荑剛搭上去，就被對方扣緊，牽着她挪步下轎。

馬兒不見了，兩名身着紅衣的轎夫壓下轎柄，供她擡步跨過，轉身再看，眼前朱紅大門上張燈結彩，門頭懸挂的牌匾，赫然書着“厲府”。

她鬼使神差地跟着那雙手往前走，邁過門檻，跨過火盆，直至正堂。

堂中空空蕩蕩，念念怔怔看向身旁人，他不知何時喜袍加身，眸中笑意張揚，緩緩道：“阿芷，我帶你回家了。”

念念頃刻間将手掙脫，圓睜的雙眼爬滿驚恐，血一般的鮮紅束縛着瞳孔，嘶啞喊道：“你不是大哥哥！”

大哥哥甚少喚她名字，更不會喚阿芷。

身旁人仰面大笑，再低頭時原來柔情似水的雙眸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噙着陰寒的桃花眼。

一字一句寒徹骨髓：“你所嫁之人，本就不是他。”

念念轉身向外跑，周邊陳設驟然消失，幻化成籠将她囚禁，驚惶中，她聽到耳邊響起呼喚。

“小姐。”

“小姐。”

是绫兒的聲音。

“小姐，外頭人攔了咱的車馬，說奉魯姑娘的令找您。”

念念拂去額間汗珠，撩開簾子從窗口看去，見一名十幾歲的孩童探頭張望。

思瑩姐姐找她，何時會遣孩童來，莫非是……

念念放下簾子，挪身下了馬車，對绫兒道：“你先回府吧，爹爹問起便說我去魯府了。”

那孩童引着念念離開绫兒與車夫的視線，輾轉來到另一輛馬車前，從車夫手中拿過一錠銀子，樂滋滋跑走。

“上車。”

自車内傳出一聲低沉的命令，含着壓抑不住的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