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身叩首,執着且恭敬:“臣女知陛下顧慮,但不嘗試又怎知成敗。若不成,于陛下并無損失,若事成,懇請陛下念及此功讓父親安享晚年,并将臣女死訊昭告天下。”
文帝明晰她要以自己換太師府上下,衡量再三,終是緩緩點頭:“你既有此忠心,朕便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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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隊的馬車上,念念目光同樣落在遠去的城門上,眼中飽含惜别之情。
“怕,但是值得。”
無論是禦前請命,還是去渠隅和談,都九死一生,以唯一生機賭自由的未來。
從此這座皇城,這世間,再無鐘離芷。
“此事可曾告訴厲将軍?”魯思瑩猶豫着問出口。
念念搖頭,為防止露出破綻,她不曾出宮,自然沒機會見厲雲征。
更何況她亦不知如何開口。
“那你這是要隻身入渠隅?”
念念湊近魯思瑩耳畔,壓低聲音說:“為掩烏達耳目,我持密令先行入渠隅皇城打探消息,十日為期,陛下派出的使團官員再來會合。”
魯思瑩無奈地歎了一聲,“說這麼多不還是孤身一人!”
“所以才需要姐姐幫忙呀!”念念嘿嘿笑了聲,眨眼賣乖。
魯思瑩雖馬幫走南闖北多年,消息靈通,最重要的是懂胡語,有她協助在異國他鄉能省去許多麻煩。所以決定有此一行時,念念便差绫兒傳信給魯思瑩,希望能陪她走一遭渠隅。
“你一臉谄媚的模樣讓我有上了賊船的感覺。”魯思瑩白了她一眼,打趣道:“現在快馬加鞭興許能趕上厲将軍的隊伍,我看還是将你還給他最妥當。”
行軍之人的輕騎戰馬日行千裡,豈是商隊能追上的,念念當然知道是在玩笑。撒嬌地挽上魯思瑩的胳膊,上揚的唇畔蕩漾着甜甜的笑意。
“姐姐,好姐姐!待事情了結,我陪姐姐暢飲一宿。”
車馬颠簸,卷起塵土滾滾,載着商隊和談笑風生的二人向未知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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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繁華的市鎮,到荒涼的無人區,秋色越來越深,沿途驿站稀疏,商隊就着平坦的荒草地紮營歇腳,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取暖閑聊,念念困乏極了,依偎在魯思瑩身旁,搖曳的火光照映在她臉龐上。
魯思瑩瞧着打瞌睡的人兒,心中的搖擺更甚。
夜幕深沉,周圍傳來奇異的響動。
魯思瑩揣着心事沒有絲毫困意,警覺地環顧四周,伸手握住别在腰間的匕首,輕推着身旁的念念,緊張的神情在火光下顯得格外嚴肅。
“醒醒。”
念念猛地睜開眼,其餘随行之人也察覺到了異樣,紛紛清醒過來。
魯思瑩同商隊領頭對上眼神,後者會意,打手勢沖下發命令,衆人迅速收拾行囊,趁着夜色悄然離去,隻留下一地淩亂的篝火餘燼。
“還好姐姐反應敏捷。”
念念有過一次随商經曆,這樣的情況并非初見,很快便平靜下來。
魯思瑩絲毫不謙虛,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多謝誇獎,出門在外,時刻保持警醒很有必要!”
心中卻越發不安。
随着與渠隅距離的拉近,此類不太平的事兒逐漸頻繁,其中還有幾次正面交鋒,萬幸商隊出發前防備齊全,随行人員大都是練家子,有驚無險。
這樣的異常念念同樣覺察到了。
馬幫有規定,凡商隊外出皆有固定路程,且會提前對沿途的盜賊活動情況加以打探,标識路途中是否有盜賊活動,若經行路段盜賊活動猖獗,劫道頻繁,商隊便會繞道而行。
此次魯思瑩親自帶隊,深知這次出行的重要,慎之又慎,當下頻頻遭遇騷擾實非常理。
細想之下,更覺前路艱險,念念一顆心如亂鼓敲擊,伴随着風聲在寂靜的荒野中回響。
“看來邊塞真的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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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坎坷,商隊終于在初冬的某日抵達渠隅,城牆上下皆有兩隊手持兵器的守衛站崗,一派莊重森嚴景象。
入城後,魯思瑩帶着念念尋到一家客棧。
“你先在此處落腳歇息,我去安排商隊後續事宜。”
念念颔首,關切道:“姐姐一切當心。”
魯思瑩應了一聲便匆匆離去,房門關上,隔絕外頭喧嚣,念念緊繃的神經暫時緩解,疲倦地趴在桌子上。
不多時,房門重新打開,一抹高大的身影直直倒映在眸中,念念不可置信地揉了揉雙眼。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厲雲征反手關上門,不緊不慢道:“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