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之城,地處沙漠,沒什麼能供打發時間的項目。過去兩年裡,念念除教書看書外,便是采果子、釀酒、制作糕餅,或是幫嬸子阿婆們做活,日子平淡充實。
後來跟薛神醫了解些簡單醫理,開始學着采藥制藥,對她而言是另一番趣味。
可是難為了魯思瑩,一連幾天下來,狀态趕得上發黴的糕餅了。
“我對你僅剩兩個字——欽佩!”說這話時,魯思瑩正無聊地倚着門框往外丢石子,丢完又重新撿回來接着丢。
念念則坐在草廬門前的石墩上,托腮看夕陽,橘色的餘晖灑在她的臉上,顯得格外甯靜。
魯思瑩覺得她像極了快要飛升的修仙人,遠離世俗,不染塵埃。
念念撿起落在腳邊的石子丢回去,笑道:“姐姐不喜歡才覺得無趣,前日你同石将軍比武就挺興緻盎然的,還約了改日再戰呢。”
魯思瑩聞言,眉頭微微蹙起,想起那日比武便心有不甘:“那日我大意讓他占了上風,必得找機會扳回來,和興緻無關。”
話雖如此,那日石風來替厲雲征送東西,才被魯思瑩逮着機會拉練,如今一天天在軍營裡忙,誰知道“改日”是哪日。
思及此,魯思瑩使盡力氣扔出去一顆最遠的石子。
“唉,此時的京城街市定然十分繁華。”
聞言,念念同樣發出一聲感歎:“若是平涼也有熱鬧的一日就好了。”
魯思瑩點點頭,随口說着:“這些時日我認真考量過,若此處無戰亂侵擾,還是有商機值得挖掘的。”
“當真?”一句話提起了念念的興緻,眸中閃着期待的光芒。
“當然,生意無外乎以需換需,如今這般情形,你都想到用果酒糕餅換取用度,太平時候自然有更多往來的可能。”談到生意魯思瑩語氣輕快不少,仿佛美好願景已在眼前。“隻要用心經營,憑此處的特色,定能打造出一片繁華。”
念念在她的話裡陷入沉思。
不多時,魯思瑩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的好戲來了。”
***
好奇心抵不過知趣,魯思瑩同厲雲征簡單打過招呼,先行回住的地方,剩下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草廬。
“在等我先來找你?”厲雲征的聲音很淡,裹着初冬風裡的寒涼,聽起來冷冷的。
被撲面而來的冷氣激得鼻子泛酸,念念擡手揉了揉鼻子,随口道:“天冷,不願出門。”
厲雲征解下身上的狐皮大氅,輕輕地披在她肩上。
狐皮大氅帶着他的體溫,還有往日記憶,裹在念念周身,她不禁愣神。
直到冰涼觸感落在耳垂,念念一個激靈擡眼,撞進厲雲征幽黑不見底的瞳孔裡。
“耳朵怎麼紅了,還這麼熱。”
厲雲征的指尖從耳垂向上,輕輕劃過她的耳廓,引得念念縮了縮脖子,紅暈蔓延到臉頰。
“熱,熱的。”念念慌張地将大氅塞回他懷裡,逃也似的躲開了他的觸碰,轉身去牆邊的茶桌。
故地,大氅,心意相通的兩人,厲雲征輕易勘破她局促不安模樣下的少女心思,深邃的眸中鑽出幾分笑意,甩手把狐皮大氅丢在矮桌上,靜靜地站在原地,注視着她。
念念再回來時手裡端着一杯白水,蒸汽袅袅,映得她臉頰更加紅潤。
“喝水吧。”她的手微微顫抖,連平常遞水的手勢都顯得有些笨拙。
厲雲征看了看端水的人,又看看杯中水,微笑着接過水,輕輕吹散熱氣,稍咂一口。
“多喝些,驅寒。”念念盯着他喝水的動作,纖細的手指不自覺地撥弄着衣角。
厲雲征點點頭,未待杯中水涼透,便仰頭豪飲。
“倒不用這麼着急。”念念的小聲阻攔撲了個空。
話音剛落,對方已經轉過幹淨的杯底給她瞧,語氣被水加溫,冒着暖意。
“滿意嗎?”
她不敢直視厲雲征,隻是盯着空杯子,木讷點頭,心跳如鼓。
“乏了。”
厲雲征環視一周,在最近的蒲團上坐下,手肘低着桌面,支起腦袋,緩緩閉上眼睛。
***
再度睜眼,厲雲征背靠矮桌而坐,雙手被束于身後,捆在矮桌腿上,雙腳同樣由一根粗麻繩綁着。
他并不掙紮,隻嘗試着活動活動因為歪頭太久,有些發酸的脖頸。
屋内光線昏沉,卻不影響看清晰眼前始作俑者的一臉癡迷。
因為她離得很近。
厲雲征昏睡了一炷香,念念默默看着他,沉思了一炷香。
大将軍不苟言笑時威重而充滿距離感,偏偏盯着一張英俊的臉,偶爾流露的溫柔關照更是緻命。
她不谙世事時見過他鮮衣怒馬的張揚,情窦初開時又受他的溫柔呵護,以往所有色令智昏的行為,皆情有可原。
正因為陷得太深,許多關鍵問題稀裡糊塗地便被對方瞞過去。這一次,她決心不為美色所惑,找回自己的主場。
“醒了。”念念起身,居高臨下俯視厲雲征,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條鞭子,是從魯思瑩那兒借來虛張聲勢的。
清了清嗓子,端出一副嚴肅模樣:“厲大将軍,有些事情是時候說清楚了。”
“談事的方式挺獨特。”迷藥作用還有殘留,厲雲征提不起氣力,聲音懶懶的。
“對待大将軍,自然要用些特殊手段。”
鞭子抵在厲雲征挑釁上揚的眉梢,順着骨骼輪廓向下遊走,慢悠悠劃到下颌。
“你可有騙我,欺瞞我的事,趁現在一一交代了!”
“看來談事是假,審我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