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廢話,說。”念念彎腰逼近,加在鞭子上的力道亦重了些,試圖從氣勢上震懾對方。
厲雲征不躲不閃,雖周身乏力,散發的硬氣絲毫不減。
“本将軍坦坦蕩蕩不曾騙人,不像某人,隐瞞身份接近。”
“……”
敵人太狡猾,差點又讓他用一句話反客為主。
此番念念學聰明了,不往他挖的坑裡跳,堅定道:“既說到身份,就從你的身份交代吧。”
“我的身份?”厲雲征沒想到她會如此問,一時愣住。
“算了,”念念注意到他的失神,胸口莫名被堵得發悶,趕在他開口前改了主意:“先解決上次隐瞞不報的問題,為何出現在渠隅?”
厲雲征并未因為她的放棄感到輕松,反倒是身上的知覺愈發清晰。
“從魯思瑩那兒得知你的行蹤,不放心。”
念念不想聽他避重就輕,一字一頓問:“除此之外呢?”
“去了王庭,見長甯。”厲雲征沒回避問題,隻是不自覺把目光悄然挪向一旁。
同樣是一個早已知曉的答案,此刻聽他親口說出來,念念猶如被扯直了的鞭子勒緊咽喉,呼吸失了原有的節奏。她明白再往下問,會繞回方才的問題,霎時偃旗息鼓,不願繼續問下去。
或許答案早已在她心中……
或許,時至今日,那些已不重要。
“算你老實!”她直起腰,鞭子一收,努力裝得平靜,道:“長甯公主讓我轉告你,她很抱歉。”
一句話如投石入水,蕩起千層漣漪。
“嗯。”厲雲征低沉地應了一聲,心中泛起複雜的波瀾,但打亂平靜的并非長甯徒勞的道歉,而是眼前人的退讓。
她有不忍,他亦如是。
“念念。”厲雲征喚她一聲,态度極為真切:“所有你想知道的,我無不可說。”
有風偷溜進念念心窩,卻是和煦而溫熱的。
“當真?”
厲雲征堅定颔首。
折起的鞭子輕一下重一下拍在手心,念念思索着,拖着長長的尾音,說:“我想——聽你說情話。”
“……”
“大哥哥剛給的承諾,這麼快就食言而肥了?”
“别鬧。”
“我很嚴肅的,厲大将軍一本正經說情話的樣子,便是我最想知道的。”
“……”
厲雲征面露窘色,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随後揚起唇角,笑着說:“湊近些,我告訴你。”
念念再度俯身,卻比剛才離得更近,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
下一瞬,人已被拉入一個堅實的懷抱,厲雲征的手臂緊緊環住她的腰,漆黑深邃的眸中,映着她的不可思議。
“你,你怎麼……什麼時候解開的……”
“防備心差,綁人的技術不到家,審訊的本事更不行,石風就教你這些?”厲雲征的話裡帶着戲谑,笑聲卻溫柔。
小姑娘演技拙劣,從端水開始露餡,都顯得來之前從石風嘴裡探出來的情報多餘。
念念并不自知,暗罵石風是個大漏勺,害她行動敗露慘遭嘲諷。
羞憤交織的她試圖掙脫,但厲雲征的懷抱卻如鐵鑄一般,她無處可逃,單剩下嘴硬:“我是怕傷到你!”
“嗯。”厲雲征低低應一聲,接受了她的狡辯之詞,“但心不狠可辦不成事。”
“受教了,我下次努力。”念念小聲嘟囔,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厲雲征懷裡。
“還有下次?”厲雲征看了眼她握在手中不肯丢的鞭子,笑得無奈。
念念作勢揚鞭,不答反問:“答應我的情話呢?”
他收緊了懷抱,讓她更加貼近自己,溫熱的話語擦着念念的耳廓往裡鑽。
“謝謝你不顧一切走進我的人生。”
肉麻些的話實難從厲雲征嘴裡說出,比如此話的後半句。
——使我得見到沙漠裡最美的花開。
念念心裡被塞滿了裹蜜的酥糖,面上強裝不滿意,癟了癟嘴,“情話不都是心悅,傾慕表明愛意的麼,哪有你這樣正經道謝的!”
“是嗎?”厲雲征歪頭在她耳後輕啄一口,“受教了,我也下次努力。”
***
屋外金烏沉沒地下,天色漸暗。屋内念念背對着厲雲征靠在他懷裡,彼此看不到神情。
厲雲征把手心放在念念手背上,十指相扣緊握着,緩緩開口:“長甯去和親前,氣沖沖出宮找到我,說我的存在毀了她的人生。”
“也是那時,她揭破我的身世,作為報複。”
不知從何處漏進來一陣冷風,念念往厲雲征懷裡縮了縮。
燭光搖曳,晦暗不明中,她未問出口的一切,他一一坦誠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