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身邊的小厮書墨拿了杌子來放在床邊,洛清棠坐下了,臉龐不由貼近了祖父的肩膀,就如她小的時候對祖父撒嬌依賴。
祖父和祖母一樣,身上是淡淡的檀木,隻是此時混了些許藥香。
母親常年随父親外任,留了清棠在祖父、祖母身邊承歡膝下,祖父、祖母對她疼愛有加,她與祖父母的感情自是最為深厚。
經曆了前世的凄慘悲涼,洛清棠此時十分懼怕祖父有什麼不測。
“祖父……”
聽到清棠叫喚,帶着哭腔,洛老太爺目光轉向她,輕聲道:“棠姐兒别怕,祖父沒事了。”
聞言,洛清棠哭了出來,眼淚浸濕了祖父的肩膀。
然後,清棠感覺到祖父的手摸了摸她的頭,就聽到他低沉柔和的聲音:“棠姐兒不哭,棠姐兒請了莫大夫給祖父醫治,祖父已經沒事了,放心。”
“聽莫大夫說你也中了邪氣,是不是已經好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回府?”
洛清棠聽祖父說話雖緩慢,卻是有些力氣的,于是吸了吸鼻子,擡起臉來,看着祖父,“莫大夫妙手回春,無需做法事,幾副藥就将我體内的邪氣驅除了,祖父,您也要好好喝藥,過幾日就能去杏花巷給我買豆腐皮包子。”
她雖說得正經,可洛老太爺聽出了她的揶揄之意,低沉一笑。
清棠見祖父笑着眸中微微濕潤了,心頭一動,說:“祖父,我在田莊躺在床上不能動時,夢見了父親也中了邪氣,我很擔心父親、母親。”
洛老太爺聞言一怔,面上的笑意一瞬即失,定定地看着清棠。
林老夫人也是一怔,微微皺眉,想了想,輕歎了口氣,伸手過來手背撫了撫清棠的側臉,“好孩子,這是被吓着了。”
洛清棠與祖父對視,“祖父,我怕。”
洛老太爺微眨了眨眼,似是神智不知從何處拉了回來,溫聲道:“棠姐兒不怕,祖父有樣東西給你,一會兒叫你祖母找出來,你先出去,讓祖父和你祖母說說話。”
洛清棠想了想,點了點頭,起身走出了内室。
她不知祖父是否明白了她的暗示,且先試探一探,看祖父是否有何舉動,不過看祖父剛才的反應,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瞬時變得深遠。
父親、母親收到了她的信,不知會不會警覺,是否找到了那幾塊金條,她得好好想想如何讓父親避開即将到來的兇險。
走到院子,洛清棠見大伯父和觀明真人站在桂花樹下,見她出來,都朝她看過來。
洛湧面容仍顯得嚴肅,雙眼仍微微眯着。
前世清棠雖覺得大伯父整日臉色不好看,可她心地和善,以為大伯父不過是性情嚴肅,不苟言笑罷了,對他敬重有加,哪知他那副陰冷的表情早透露了他狼子野心。
果真應了那句相由心生。
觀明真人輕揮了下拂塵,挂在另一隻手臂上,面帶溫和笑意。
可也有一句笑裡藏刀。
洛清棠微微一笑,走過去,行了禮,“大伯父,觀明真人,外頭寒冷,怎麼不進屋?”
洛湧沉聲道:“你祖父跟你說了什麼?你祖父才剛好了些,邪氣還未全消,還是要小心些,今日他見了你一面,安了心,之後你就不要再來叨擾他調養身子了。”
洛清棠知道洛湧還一心想拿她沖撞祖父的事來拿捏她,不讓她靠近祖父,淡淡一笑,“大伯父說的是,祖父的确需要清靜修養身子,有了莫大夫每日來給祖父診脈,祖父隻會一日好過一日。觀明真人大慈大悲,還請真人在觀中多為我祖父祈福,我會提醒祖母派人往玉清觀捐香油錢。”
觀明真人笑道:“三小姐功德無量。”
話音一落,他馬上轉了話題,“三小姐還是聽大老爺的話,少親近洛老太爺為妙,三小姐眼下看來頗有精神,可貧道看來,三小姐印堂仍透着邪氣,不可輕忽,貧道算過了,田莊方位與三小姐相合,利于三小姐修養身子。”
洛清棠微垂下頭,撫了撫袖口,擡起眸來,淡笑道:“不瞞真人,我也怕邪氣未除,聽秦六爺身邊的婆子說靈碧寺的住持靜音師太是得道高僧,于是遣了家中管事去請了來府裡,望靜音師太能給我看看是否邪氣未除。”
洛清棠說着,隻見觀明真人聽到靜音師太四字,臉色驟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