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蘭芝拿了一個手掌大小的寶藍色錦盒進來,李老夫人接了過來,“老六年中在金陵淘到了一塊白玉,我看成色不錯,便叫他雕了一支梅花簪子。”說着,将錦盒遞給洛清棠,“當是給棠姐兒的見面禮了。”
洛清棠錯愕,哪裡敢接,“這是六爺給您雕的,太貴重了。”
李老夫人笑道:“這支給了你,我叫他再給我雕一支,長輩給的,你接着就是。”
聞言,洛清棠便屈膝行禮,向李老夫人道謝,大方地伸出雙手去接錦盒。
李老夫人笑吟吟地看着清棠,見她接了,正要開口,忽看到她袖口處露出一對墨玉镯子,頓時一怔。
見狀,洛清棠疑惑地看了李老夫人一眼,又看向祖母。
林老夫人微垂下眼眸,不動聲色。
可很快李老夫人就又露出笑容,語氣溫和說道:“好孩子。齋堂做的豆腐羹清甜可口,你可吃過了?”
洛清棠覺得蹊跷,還沒開口,祖母便說道:“她這是第一次來靈碧寺,所以還沒嘗過這裡的豆腐羹呢。”
李老夫人便說道:“那讓蘭芝帶你去嘗一碗吧。晚些和你祖母在這裡一起用齋飯。”
這是找借口讓洛清棠出去的意思。
清棠見祖母對她微微點了下頭,便知祖母也是想與李老夫人私下說些話,行禮後與剛端了茶水進來的蘭芝走出内室。
在殿内不宜吃食,洛清棠想到從燈樓回來時看到不遠處有座亭子,便與蘭芝說想到那裡坐坐,看看寺内的風景。
蘭芝一張小圓臉笑容甜美,說她去取了豆腐羹,送到亭子裡。
洛清棠讓水漾給她披上了鬥篷,還帶了兩個婆子,走出了接引殿,朝幾米遠的那個亭子走去。
進了亭内,水漾拿出一張帕子鋪在石凳上,洛清棠這才坐下,然後将那個寶藍色的錦盒放在石桌上,開了單扣。
隻見盒中一支剔透無暇的白玉簪子,一朵梅花雕得栩栩如生,可見雕刻者的功夫精湛。
前世洛清棠給秦六爺畫畫像,燕鈴在一旁說六爺不僅字寫得好,畫技也極佳,一副字畫在外面可以賣幾百兩銀子。
清棠撫着白玉梅花簪,想着祖母和李老夫人談的應該是父親調回京城的事吧。
她憑着前世的記憶,思索秦家的事。
京城秦家長房老太爺不知哪年逝世的,似乎是幾年前吧,李老夫人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大兒媳也已逝世,還早已其父,似乎已有二十年,二兒子如今任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長女嫁給了現任兵部侍郎、忠靖侯府的大老爺,小兒子也就是秦六爺為大理寺少卿。
如若李老夫人念與祖母舊日的情誼願意幫忙,父親調回京城的事并不難辦,對秦家而言不過舉手之勞。
可事情似乎并非如此簡單。
去燈樓供奉長明燈時,祖母與她說秦家大老爺與大夫人是臘八節逝世的,李老夫人給秦大老爺與大夫人在靈碧寺供奉了長明燈,洛清棠一琢磨,便知道李老夫人為何臘八節會來靈碧寺禮佛了。
祖母定是知道李老夫人每年都會來,囑咐清棠戴上那對墨玉镯子是給李老夫人看的,所以李老夫人剛才看到了,有所觸動,才會突然愣住了。
祖母說镯子是一位貴人賞的,聽來這位貴人不似李老夫人,應該是皇室中人,這又和李老夫人有何關系?
前世秦家托了袁老夫人來提親,是秦六爺憐憫她身殘,還是祖母去求了李老夫人?
憑着這對貴人賞的墨玉镯子。
水漾見蘭芝拎着一個食盒走了過來,跟正盯着白玉梅花簪子發怔、手撫着墨玉镯子的洛清棠說道:“小姐,蘭芝過來了。”
洛清棠回過神來,扣上錦盒,交給水漾,“收好了。”
水漾忙應諾,雙手接了。
蘭芝面帶笑意走進亭子,邊說着“三小姐久等了”,邊從食盒裡取出一碗豆腐羹。
洛清棠說道:“勞煩蘭芝姐姐了。”
“三小姐折煞我了。豆腐羹仍是熱的,三小姐趁熱吃吧。”
洛清棠請蘭芝坐下,這才拿起勺子吃豆腐羹,一入口,一股清甜順滑之感在口中漫延開來,其中剛剛好的熱度又使得被冬日寒意籠罩的清棠微微一暖。
洛清棠看着蘭芝,“很好吃。老夫人應該也是喜歡吃靈碧寺的豆腐羹吧?”
蘭芝笑着點頭,“是的,每年臘八節老夫人過來,寺裡都會準備好豆腐羹。”
聞言,洛清棠心想,這個丫鬟回得幹脆,看來李老夫人每年臘八節來靈碧寺禮佛,吃上一碗豆腐羹,并不是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