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洛清棠垂眸沉思,桑保元說道:“三小姐不必顧慮,秦三爺已故二十年了。”
這話的意思似是說他與秦家已無關系,洛清棠聽了,便擡眸看他,“我并無顧慮,隻是覺得桑先生才學出衆,在我身邊做事未免屈才了。”
既然桑保元曾是秦家的幕僚,洛清棠便更放心,怎會有顧慮,唯一的顧慮不過是懷疑他還和秦家有牽連罷了。
何況洛清棠就算有顧慮,還是得用桑保元,因為除了他,清棠沒有可用之人。
桑保元笑道:“老夫已是知天命之年,能得三小姐賞識,再混幾年飯吃,便知足了。”
聞言,洛清棠不由回想前世桑保元是否有說過這樣的話,似乎是沒有的,或許跟燕鈴說了,她卻不知。
她便道:“桑先生既曾在秦三爺門下,才學必定過人,我給先生月銀十兩,望先生除了給我當賬房先生,還将宋榮帶在身邊悉心教導。”
桑保元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洛清棠又說道:“先生可知我中過邪氣?”
桑保元面色平靜,坦然道:“老夫略有耳聞。”
見狀,洛清棠暗暗點頭,又問道:“先生可知楊理?”
桑保元似是感到意外,愣了一愣,然後說道:“保定同知楊理?”
洛清棠微微點頭,面色淡定自若地看着桑保元。
桑保元雖然琢磨不透洛清棠為何問起其父的同僚,但沉着答道:“老夫知道,三小姐可是想知道楊理的家世背景?”
洛清棠搖頭,“我知道此人的家世背景,隻是想請先生能幫我查查此人或其家人有何不當的行徑。”
聞言,桑保元那張已布了幾條皺紋的臉龐不得不露出訝色,欲言又止。
洛清棠約莫猜得出他的心思,“此事我父親與祖父并不知。先生可能幫我?我另有酬謝。”
桑保元忙斂了臉色,鄭重道:“三小姐言重了,老夫既已答應為三小姐做事,定當盡力而為,不敢另要酬謝。如若三小姐不急的話,老夫明日便可回禀結果。”
洛清棠雖已料到桑保元會答應,但聽他如此說,仍心中忍不住一喜,“那就拜托先生了。”
“三小姐不用客氣。”
洛清棠叫宋媽媽給桑保元二十兩銀子,但桑保元隻收了十兩,将十兩還給了水紋,宋媽媽便看向清棠,清棠知桑保元為人頗規規矩矩,便對宋媽媽點了點頭。
之後,洛清棠叫宋榮送桑保元出府。
人走後,書房裡僅洛清棠與宋媽媽二人,宋媽媽心中有疑惑,可作為奴仆不敢多說,隻問道:“小姐可是擔心老爺?”
洛清棠知道奶娘肯定覺得她的行徑頗有些怪異,便說道:“媽媽不用擔心,我知道我在幹什麼,桑保元此人可用,不會有事的。”
宋媽媽想到桑保元是曲嬷嬷薦的,應該是可靠的,便放下心來,點了點頭。
請桑保元做賬房先生這事,洛清棠知道得趕緊跟祖母說一聲,于是叫了水紋進來,服侍她洗了手,穿上鬥篷,帶了水漾和水綠,走出妍香苑,往竹秀堂去。
洛清棠進了院子,見丫頭婆子們都在屋外面,離正房遠遠的,正房門簾前是王媽媽守着,便知祖母在裡頭和哪個人在說要緊話。
難道是老張管事來了?
王媽媽遠遠見洛清棠來了,便往屋内禀報了一聲,聽老夫人說讓棠姐兒進來,等清棠過來了,便掀開了簾子讓她進屋。
洛清棠脫了鬥篷遞給水漾,叫她和水綠在外面等着,對王媽媽點頭示意,進了屋,隻見屋内祖父和祖母坐在羅漢床兩側,兩人皆神色微凝,老張管事垂手站着。
洛老太爺揮手讓老張管事下去,老張管事便行禮出去了。
林老夫人向洛清棠招手,“棠姐兒過來祖母這邊坐,今日怎麼這麼早過來?”
清棠走到林老夫人身旁坐下,問道:“老張管事可是查到了什麼?”
林老夫人搖頭,“老張管事帶出去的東西都找人驗過了,都沒有毒。那青油膏确有提神醒腦之效,可也隻是一時的功效,用多了會有依賴之症,隻會使病症越來越重,有孕之人更是要慎用。我得去信給你母親,叫她将剩下的青油膏都給扔了。”
聞言,洛清棠并不意外,那下毒暗害她與祖父的歹人必定謀劃周全,下了手後必定盡快将痕迹都一一抹除了。
至于那青油膏,不過是一猛藥,非毒藥。
洛清棠朝祖父看去,想知道祖父有何想法。
洛老太爺見清棠看過來,神色雖略顯凝重,卻不見懼色,不由暗歎,心想棠姐兒遭了這一次劫難,倒是長大了,顯得沉穩了許多。
他溫聲道:“棠姐兒莫怕,雖不知是何人要害我們,但未必是我們府裡的人,一次沒得手,不會輕易再敢下手,且祖父與祖母已有所防範,不會再讓那歹人再害了我們。”
聞言,洛清棠對祖父微微點頭,但問道:“您說未必是我們府裡的人,那就有可能是外頭的人要害我們,祖父,是與朝堂有關嗎?是與大伯父有關,還是父親?”
洛老太爺眸光一凝,隻見清棠清澈明亮的雙眸透着憂慮,似是擔憂其父才說出這樣一番話。
可一個未出嫁的閨閣女子怎會想到朝堂的事呢?
林老夫人撫着洛清棠的肩膀,歎道:“你祖父已經派了人去保定見你父親,你不用擔憂。”
洛清棠聽了,詫異道:“祖父派了人去保定?”
洛老太爺微一沉吟,點頭,“嗯,章先生已經去了保定,如果你父親那邊有何事,章先生會回來禀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