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廊下有個身穿道袍的男童蹲守着,見秦寶婷領着洛清棠過來,忙起身行禮。想必那道童深知秦寶婷雖是閨中女子,卻灑脫不拘,便與她說他想要去小解,能否放他去一趟,他定速回。秦寶婷笑着揮手,讓他去了。
洛清棠随秦寶婷進了心決閣,隻見閣中一層立着幾個高聳的書架,擺滿了書籍,中央擺有長書案,及幾張黑漆椅子,牆壁上挂着兩幅字畫。
洛清棠凝目看着那兩幅字畫,一幅高山聳立,峭壁如削,山腰間白雲環繞,另一幅卻是江南湖景山色,隻見畫中煙雨朦胧,山色空蒙,湖面如鏡映出青山白雲,意境虛實相生,題詩是清棠前世就已熟識的秦六爺的字迹,落款果然“隐心”二字。
洛清棠看得怔了,忽耳邊聽到秦寶婷“咦”了一聲,道:“沐叔叔的《江南如故山莊圖》何時挂到這裡了?”
洛清棠回頭看她,“原來這是秦六爺的畫。原本不是挂在這裡的嗎?”
秦寶婷搖頭,“原是挂在我父親的書房裡的,不知何時移到了心決閣裡。”
似是想到了什麼,她忽然垂頭低聲一笑,然後靠近洛清棠輕聲說:“想必是沐叔叔升任大理寺少卿,長房的大伯父便跟我父親要了來,挂在了此處,以供來客觀賞。你可知另一幅是誰人所畫?”
洛清棠不知,自是搖頭。秦寶婷便說:“那是京城的長房已故大老太爺秦榮所畫,榮公生前可是官至戶部尚書,東閣大學士。”
聞言,洛清棠便明白了秦寶婷的意思,宛平秦家長房大老爺将在官場上頗有成就的族中子弟的字畫設于藏書閣第一層,其用意是向來客炫耀秦家的權勢。
“京城秦家二老爺現為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為何……”
秦寶婷笑道:“泳伯父不擅丹青。”
洛清棠恍悟,淡淡一笑,心想寶婷可真是個直率的性子,轉身繼續再看那幅《江南如故山莊圖》,心想原來江南有個如故山莊,景色竟是如此美妙。
秦寶婷見洛清棠似是看癡了,又不知她看的是哪一幅,便問道:“表妹看的是哪一幅畫,喜歡的是哪一幅畫?”
洛清棠目不轉睛,輕聲道:“江南如故山莊,畫中既呈現甯靜,又蘊含生機,分不清哪是畫,哪是真景。”
話音剛落,忽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咳。洛清棠聞聲似是男子,心中一驚,忙轉過身去,隻見秦寶婷也轉了身去探究。
她們身後站着三個男子,左右兩位身穿錦袍者看來已是不惑之年,居中那位身穿靛青色素面杭綢直裰,披着灰鼠皮鬥篷,身形挺拔高大,極其俊朗的面容帶着幾分書生的儒雅,面帶微笑,清亮溫煦的目光似是落在洛清棠身上。
洛清棠心頭一顫,不僅因眼前這位俊雅的青年男子是秦六爺,她前世的未婚夫,還因他看似無害的目光猶如深邃古井,似有股力量要将她吸了進去。回想剛才對秦六爺畫作的評論,應當是被他聽去了,洛清棠不由面熱,垂下眸來,不敢再與他對視。
“濱伯父,瀚伯父,沐叔叔。”
秦寶婷屈身行禮。洛清棠見狀,回過神來,忙跟着行禮。
居左那位身穿墨色印花錦袍的男子沉聲“嗯”了一聲,“起來吧。婷姐兒怎麼帶着客人跑到這裡玩,去找其他姐妹玩吧。”
洛清棠與秦寶婷起身,洛清棠仍微垂着眸,隻聽秦寶婷應了聲是,然後便拉了她的手,将她拉出心決閣。
身後聽到秦濱說道:“這孩子已經定親了,明年就要出嫁,還這般淘氣不懂事。”
之後便聽到一人回道:“心決閣下三層秦家人皆可随意進出,有何妨。”
洛清棠聽出了這是秦六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