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賢揉了揉額頭,朝坐在下方的秦沐看去。今日下了早朝秦沐便被皇上叫進了乾清宮,也不知秦沐可知皇上的心思。
隻見秦沐神色淡淡,端着茶盞喝着茶,似是審理此案以趙正賢馬首是瞻,并無異議。
坐在秦沐左側的沈千明瞟一眼趙正賢,又瞟一眼秦沐,垂下眸來,眸光一閃,嘴角微微一扯。
趙正賢堂堂王爺,拉不下這個老臉,于是面色一肅,說道:“簡大人,人證、物證俱在,證據确鑿,你再百般狡辯亦難逃法網。若你心存僥幸,不願伏法,待刑具加身,悔之晚矣,速速認罪,或可免此大禍。”
趙正賢正威懾簡景真時,許成悄悄走到秦沐身後,耳語,“六爺……”說着,遞給了秦沐一張字條。
秦沐一手接了,另一隻手放下茶盞,展開字條來看,隻見一行宛若簪花入鬓,清麗隽秀的小楷:【懷遠侯府為嫡女與南平郡王府議婚,謝家則為嫡女與西甯郡王府議婚,另以庶女遣入北安王府為妾。】
秦沐墨眸一凝,側目看向許成,隻見許成舉手明示三指。
竟然是洛三小姐。秦沐垂眸又看了一眼字條上的那行字。母親确實說過她寫的一手極好的簪花小楷,沒想到筆法如此娴熟,細緻入微,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有此功力,堪稱絕妙。
秦沐将字條袖起來,擡眸看一眼北安王爺,再低眸看向簡景真。
簡景真雖然跪着,可腰身仍挺直,仍是喊冤,并不認罪。
趙正賢面色一沉,拿起驚堂在案桌一拍,叫左右預備刑具,想要吓唬吓唬簡景真,不料簡景真面色一凜,不為所動。趙正賢見狀,立馬虛了,就怕皇上不是真要辦簡景真,若是将來簡景真擁護的皇子登極,必定會報複今日之仇。
于是,趙正賢面上閃過一絲苦色,閉了閉眼,似是下了決心,睜眼朝秦沐看去,說道:“秦大人,你看……”
秦沐微微一笑,垂眸整了整袖口,淡道:“王爺,不如用刑吧,先責十棘杖如何?”
趙正賢一愣,然後眸光一亮,心想秦沐的意思應當就是皇上的意思,皇上這是要徹查嚴辦,絕不姑息。于是,趙正賢面容狠厲,驚堂木又是一拍,叫獄卒擊以棘杖。
簡景真年過半百,哪能挨得住錦衣衛用刑,聲聲慘絕,十棘杖過後,簡景真面色慘白,痛苦呻吟。
趙正賢厲聲說:“簡景真,你可認罪?”
簡景真微搖頭,弱聲說:“不……”
趙正賢皺眉,朝秦沐看去,心想這個簡景真骨頭真硬,難道要上重刑?
秦沐淡道:“聖上垂仁,不欲輕責人命。若簡大人能自承過失,伏法謝罪,尚可留有一線生機,朝廷或寬大處理。若執意隐瞞,反是自絕于皇恩。”
簡景真聽了這話,擡眸朝秦沐看去。隻見秦沐面色淡淡,如墨黑眸幽深清亮,看似溫和,深看一眼,那目光恍惚間竟似變成了刀光,刺開了簡景真的心口,簡景真頓時一震,畏縮地垂下了眼眸。
“簡大人為人子人父,當思家族名聲,莫因一己之過累及親族。若能自省認罪,既對得起良心,亦能告慰宗族。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簡大人身為讀書人,理應深知‘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若能誠心認罪,或可将功贖罪,以圖将來改過自新。”
趙正賢聽秦沐以仁慈口吻勸解簡景真,不由疑惑,脫口而出,“秦大人……”
秦沐朝趙正賢看去,見他欲言又止,便說道:“王爺有何話,請說。”
趙正賢見秦沐氣定神閑,略一遲疑,搖了下頭,卻說:“秦大人所言甚是。”轉臉與簡景真說道:“簡大人何不坦陳罪行,争取寬恕?”
簡景真再次擡眸,又看了秦沐一眼,深深沉沉,垂眸道:“臣認罪。”
簡景真在供狀上畫押後,便被獄卒帶了下去。
趙正賢松了口氣,起身下來,笑道:“多虧了秦大人,秦大人靈活權衡,恩威并施,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