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眸來,看着茶杯,伸手去碰,卻發現那半杯茶水早已經冷了。
秦沐見狀,又見她臉頰、鼻頭凍得微紅,伸手将她面前那杯茶拿了,“冷了。”
說着,他拿着茶杯的手往亭外甩去,隻見杯中茶水如一道銀光飛了出去,瞬時落入土中,過後那一片土竟無一滴水迹,似是全都鑽進了土裡。
即便洛清棠不懂功夫,見狀也不得不贊歎此為絕世神功。
正如前世燕鈴所言,秦六爺内力深厚,武功精湛,既如此,前世又怎會輕易被山賊所害?
秦沐重新給洛清棠倒了杯熱茶,放到她面前,溫聲道:“叫你過來,原本想與你隻說幾句話……喝些熱茶暖暖身,然後我叫沈姑娘過來送你回去。”
他從小練功,内力深厚,天寒地凍置身于室外也不覺得冷,卻一時忘了洛清棠不過是個弱女子。
洛清棠端起熱茶,喝了兩口,然後擡眸看着秦六爺,“你不想再問我什麼了?”
秦沐聽了,不由微微一笑,“你倒是很信我。桑保元會去找你,你有話與他說,他自會轉告于我。”
然後他轉臉與亭外的許成說:“叫沈姑娘過來送三小姐回去。”
許成應諾去了。
亭外的水漾也是凍得不行了,要不是咬牙忍着,全身非抖起來不可。可她看坐在亭内的洛清棠雖披着狐皮鬥篷,臉色也不太好了,更為憂心洛清棠。隻是深知如今洛清棠很有主見,不敢開口提醒一聲。
見許成去叫沈姑娘,她自是松了口氣。
沈姑娘很快就過來了,在亭外屈身行禮,“六爺有何吩咐?”
秦沐說道:“你送洛三小姐回去,三老爺說洛三小姐的梅花篆字不俗,可比起李老夫人卻是不如。”
洛清棠垂眸聽着,心想秦六爺倒是為她想得周到,她一個還未定親的閨中女子,盛譽太過,說不定會惹來非議及麻煩。
沈姑娘不動聲色,回道:“我知道了,會将洛三小姐妥善送回去的。”
洛清棠起身,給秦六爺行了福禮。然後走出了亭子。
秦沐見她們三人的身影消失了,與已經站在他身側的許成說:“剛才我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聽見了。”
許成雖與洛三小姐的丫鬟站得遠遠的,那丫鬟聽不見亭内在說什麼話,可他有修煉内功,能聽得見。
“六爺,洛二老爺可真是逃了一劫呀,若是那一盒金條未能無意發現,洛二老爺這條命不僅不能保,洛家說不準也會被抄家。”
秦沐喝了一口冷茶,淡道:“未必是無意的。”
許成聽了目中露出不解之色。剛才洛三小姐明明說的是洛二老爺無意發現的,他應該沒有聽錯呀?
“不過,六爺,那個楊理哪來的裕興太子的金條陷害洛二老爺?”
秦沐淡道:“也許那幾塊金條剛好是五塊。”
許成恍然大悟,“十塊金條,五塊給了路東陽,另五塊竟是藏在洛二老爺的書房裡。不對,是拿來陷害洛二老爺。”
說完,他看了一眼六爺,忍不住說道:“六爺,你剛才應該問洛三小姐那五塊金條洛二老爺如何處置了。”
洛三小姐看來信任六爺,隻要六爺一問,她必定是會說的。
結果六爺心疼洛三小姐被凍着了,趕緊叫沈姑娘送她回去,連一句話的功夫都不願耽擱。
反正都凍了一刻鐘了,再凍一會兒又有何妨,洛三小姐看起來一點不像那些弱不禁風、嬌滴滴的閨中女子。
秦沐擡眸瞥許成一眼,“我不急,你急什麼?那幾塊金條既是拿來陷害洛二老爺的,眼下可不宜出現。”
隻怕洛康未能處置妥當。
“去與桑保元說,問洛三小姐可否需要我們善後。”
許成應諾,一躍出了亭子,去找藏于暗處的隐衛去傳話。
秦沐往杯子裡添了熱茶,邊喝着,邊看着對面已經空了的草編蒲團,回想洛清棠與他說話時的神色。
他不覺輕笑了一聲,喃喃說道:“真是奇怪,她怎會如此信任于我,什麼話都放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