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見狀,微微一笑,“三小姐不記得了?”
這也難怪,那時她才七八歲,還是個小姑娘呢。且她那時隻以為他生了病,她不過幫忙告訴大人請了大夫,還未必知道他是誰。
洛清棠想了想,說道:“那日表姐帶我進心決閣,僅在一樓觀賞了字畫,并未上二樓,六爺想必誤會了。”
果真是不記得了。秦六爺不再揪着這個話題,換了個問題,“你時常做夢?”
洛清棠一聽便知桑保元将她編造的那個夢與秦六爺說了,秦六爺這是有了想法,于是回話道:“偶爾。”
秦沐一隻手置于膝上,另一隻手摩挲着獅紋玉佩,說:“那可不是個好夢,你一個閨閣女子,不應該做那樣的夢。”
洛清棠不解秦六爺的話意,莫非是勸她一個閨中女子莫要關心朝堂之事?便試探問道:“六爺可會解夢,覺得我這個夢是否是警示?”
秦沐心想,洛清棠今日與林老夫人來了忠靖侯府作客,想必桑保元還未能将他的話傳給她聽。
他今日來忠靖侯府,隻因袁三哥心中煩悶,叫他來陪他喝幾杯,不料袁三哥郁結于心,喝了幾杯就倒下了。他聽聞她在此,便想與她見一面,問問她那個夢究竟是怎麼回事,及了解她有何煩擾,他能為她解憂,自是會盡力去做。
于是他說道:“洛知府回京後便可留任京官,你無需多思多慮。你昨晚遞了那張字條給桑保元,顯見也知正是多事之秋,洛湧與懷遠侯府關系過于緊密,你身為洛家人,擔心也情有可原。可洛老太爺當年急流勇退,知止知足,智識過人,今日朝中的紛擾他是有經驗的,洛知府為官多年,既然在這個節骨眼回京,自是已經深思熟慮。”
洛清棠微垂下眸來。如若單純是為了洛家,她覺得破了楊理的局,她父親應該無事了。可秦家的劫難,又如何破呢?
她擡眸看着秦六爺,“那秦家呢?”
秦沐聞言,眸色不由一凝,看着洛清棠,見她眸中露出疑慮之色,失笑道:“你倒是連秦家也操心上了。莫不是又做了什麼夢了?”
洛清棠面色凝重說:“烈火烹油,鮮花着錦,六爺即将更上一層樓。”
前世秦六爺年紀輕輕就被擢升為大理寺卿,可謂平步青雲,未免不是皇上為立儲君而謀,制造秦家深受帝皇恩寵的假象,以緻秦家放下警戒之心。之後秦六爺被差遣出京城便出了事,之後秦二老太爺被傳召進宮,暴斃于宮中,最後秦家被滿門抄斬。
清棠猜想,未免不是皇上忌憚秦家權勢,滅秦家,為儲君鋪路。而皇上屬意的儲君應該是三皇子。
秦沐聽了洛清棠的話,心中一動,隻因如若他讓路東陽死了,皇上未必讓他接任大理寺卿。
洛老太爺想必也知曉路東陽病重,洛清棠也許從他口中得知了此事。然而,洛老太爺雖曾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老謀深算,但應該也不敢斷言皇上會提拔他,洛清棠為何有此斷言。
洛清棠真的又做了一夢?
且洛清棠面色凝重,烈火烹油,鮮花着錦,隻怕不是祥兆。
秦沐便道:“我即将更上一層樓,你似是并不為我歡喜?”
洛清棠垂眸說道:“我隻是做了個夢而已,又怎知那隻是夢,還是警示。”
又是警示。看來洛清棠的夢并不單純。
秦沐看着她,問道:“你對付楊理,也是因夢預警?那個大興盛隆樓定制的紅木盒子裡裝了什麼,為何楊理聽了會吓得失态?”
許成将那個裝經書的雕牡丹福字的紅木盒子給隐二看,隐二說除了圖案不一樣,其他都一樣,洛二老爺的管事偷偷燒掉的紅木盒子應該是洛府定制的盒子。
洛清棠臉色微變,可轉念一想,她特意叫桑保元對付楊理,秦六爺必定有疑心,調查一番也是應當的。可沒想到竟然讓他知曉了張管事燒了那個裝金條的盒子。
既然如此,她也不用瞞着秦六爺。雖知秦六爺坦然問她話,想必這裡是安全的,可她仍不自覺朝四周看了看。
見狀,秦沐說:“有我的人在,盡管說話。”
洛清棠便微點下頭,說:“家父的管事燒掉的那個紅木盒子并非洛家的,是有人仿造。家父無意間發現這個紅木盒子藏匿于他的書房,覺得蹊跷,便交代管事燒了。”
她自是不能說是她提示父親與母親,這才找到的盒子,畢竟她再信任秦六爺,重生一事過于詭異,說不準秦六爺不信怪力亂神。
秦沐擅于察言觀色,即便洛清棠表情細微,仍看出她有所隐瞞,可他并不深究,畢竟她能說出這些,已算是信任他。
可他仍試探問道:“那盒子裝着什麼?”
洛清棠看着秦六爺,想起前世秦六爺就算知曉那盒子裡裝的是刻有裕興太子印記的金條,仍不避嫌,想方設法幫她父親脫罪,這一世又幫她早早将楊理投進诏獄,她有何不敢與他說的。
“那盒子裡裝的是幾塊金條。”
聞言,秦沐眸色一閃,“可是烙有印記?”
洛清棠微點頭,“雲紋。”
秦沐聽了,看着洛清棠,目不轉睛,卻也不語,那目光看似平靜,其實頗為銳利,似要洞悉她的心思。
洛清棠若不是對秦六爺完全放心,知他絕不會害她,對上那樣的目光,必定是要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