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棠與母親劉氏在内院說話,外院花廳,洛康請秦沐入座,吩咐下人上茶,秦沐卻說道:“洛大人不用客氣,這茶什麼時候都可以喝,天一亮大人就得進京,不如我們現在去審問那個幕僚?”
張管事隻簡略地與洛康說秦六爺請來了,還是三小姐親自去請的,洛康驚詫,未來得及詳詢,就匆匆去把秦沐迎進來。
起初洛康遣張管事回京,托洛老太爺與秦家聯系,倒不是盼着秦家能看在與洛家的姻親之誼施與援手,畢竟依仗這點情分就讓秦家沾手疑似與裕興太子有牽連的事,秦家未必願意冒這個險。洛康隻是聽聞當今令秦六爺協同北安王辦理楊理與簡明真的案子,也許秦六爺會對楊理的這個幕僚感興趣。可眼下看來,秦六爺并非因公而來。
當着秦沐的面,洛康不好詢問張管事,于是說道:“雷速被關在柴房裡,我現在就叫人把他提上來。”
秦沐起身說:“洛大人若是信得過我,讓我進柴房問雷速幾句話即可。”
既把秦沐請來,怎會不信他,洛康便親自領着秦沐出了花廳,往柴房走去。
路上,秦沐問道:“洛大人可有審問過雷速?”
洛康搖頭,“還未審問過。我的護衛見他潛進書房裡,便往房内吹了迷香,哪知他身懷武功,察覺到不對勁,竟撐着未倒沖出去了,護衛追他出了府衙,見他與守在外頭的一人說了句話,再跑不多遠便暈倒了。護衛追不到與雷速接頭的人,僅擒了雷速一人回來,至今還未醒呢。”
秦沐便問:“洛大人可知雷速與接頭的人說了什麼話?”
洛康搖頭,“護衛未能完全聽清,僅隐約聽到‘金條’二字。”
說到“金條”二字,洛康不由看了秦沐一眼,隻見他神色平靜,又問道:“那接頭的人是何打扮?”
洛康說道:“我問了護衛,那接頭的人他們并不認識,從未見過,那人與雷速一樣也穿着黑色夜行衣,約莫二十幾歲,頗為健壯,身手很好,若非官兵,應是大戶人家的護衛。”
秦沐聽出了端倪,看着洛康道:“洛大人的意思是?”
洛康停下腳步,似是猶豫了片刻,擡眸與秦沐對視道:“我那兩個護衛其中一個曾去過懷遠侯府,見過懷遠侯府的護衛,他說那逃跑的接頭人腳上穿的皮靴與懷遠侯府護衛穿的皮鞋頗為相似。”
秦沐聽了,便知道洛康不敢進京的其中一個原因是怕懷遠侯府也是幕後指使之一,其兄洛湧也參與其中。正所謂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秦沐又問:“楊理這個幕僚,大人平日可常見到,可知他是否有家人?”
洛湧點頭道:“這個人我印象中似是見過,但不記得在哪見過了,想必是跟在楊理身邊,與我打過照面,但我并未留意。可張管事與我身邊護衛卻是見過他幾次的,知道他是楊理的幕僚,哪裡人士不知。”
說着,他朝張管事看去。張管事便接口說道:“确實未聽過雷速提過是哪裡人士,但我記得去年端午前夕他與衙中官吏閑聊,曾提及他随他母親,喜歡吃甜粽。”
秦沐聽了,心想雖說雷速喜吃甜粽未必能斷定他是北方人,他提及母親,想必對母親是有感情的,但他母親是否在世,那就不得而知了。
秦沐說道:“洛大人,我一人進柴房即可,你在外頭還請莫要出聲,看到聽到有石子彈出柴房,你可走到門口喊我一聲,說此人不能殺。聽到我說話,你便可進來。”
洛康知道秦沐身為大理寺少卿,自是有審問人的一套手段,雖不知道這彈石子是何手段,但點頭應好。
到了柴房門口,許成從護衛手中接過燈籠,開了門先走進去,秦沐跟在他身後進去。其他人都在外頭遠處站着。
雷速年約而立,一身黑色夜行衣,被捆綁得嚴實,嘴也被堵住了,整個人倒在柴堆上昏迷不醒。秦沐示意,許成便将半桶水潑向雷速。天寒地凍,雷速瞬時被凍醒了,睜開一雙泛着血絲的眼睛,邊掙紮,邊打量四周。
見眼前站着秦沐與許成,看出秦沐應當是主子,便盯着他,嗚嗚叫了兩聲,掙紮了兩下身子。
秦沐挺拔地站着,居高臨下,眸色微冷地看着雷速,确定自己沒見過他,且看雷速的神色,應當也沒見過他,不知道他是誰。
秦沐冷淡道:“既被抓住了,那必定是性命不保了。”
此話一出,隻見雷速眸中極速閃過一絲驚恐。見狀,秦沐便知道此人是怕死的。怕死就好,不怕死就棘手了。
“不過讓你去查看查看那些金條,你都能讓洛康那些沒什麼本事的護衛給抓住了,活着還有什麼用。你這樣的人少一個多一個,也沒什麼影響的。隻不過,你家人可就要跟着遭殃了。”
隻見雷速面上的驚恐之色更深了,猛搖起頭來,喉嚨嗚嗚地叫着。
秦沐俊朗儒雅的面上泛起一抹譏笑,“想保住你家人?”
雷速忙點頭,眼睛瞪得頗大,一連點了好幾次頭,生怕秦沐沒領會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