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常媽媽才出了禅房，便見秦六爺正走了過來，忙迎上去，“六爺，老夫人說該啟程回府了。”

秦沐淡淡“嗯”了一聲。他在梅花林聽下人禀報林老夫人與洛清棠走了，這才回來的。

下人們收拾妥當，馬車也準備好了，秦沐扶着李老夫人上了馬車。見李老夫人讓常媽媽去前頭的馬車，便知她有話要與他說。

李老夫人腿上蓋着一條氍毹，她摸着上頭的刺繡，眼眸卻瞅着秦沐問道：“常媽媽說去找你時，棠姐兒也在殿内。”

秦沐斜靠着迎枕，垂眸淡道：“嗯，她在寺中閑逛，不知我在接引殿内，許成也不知道攔着，她就進來了。”

李老夫人聽了，閃過詫異之色，隻因這與洛清棠的貼身丫鬟的說法不一樣。轉念一想，老六應當是覺得既然洛清棠并未提起，便替她隐瞞吧。

半晌，秦沐見李老夫人不再吭聲，似是隻有這麼一句話與他說，便轉臉擡眸朝她看去。隻見他母親微垂着眸似是在沉思，一雙瘦削已微顯青筋的手在輕撫着毯面。

秦沐說道：“皇後娘娘又提起了我的親事，還想做媒。”

李老夫人回過神來，驚道：“誰家？”

“翰林院侍讀學士榮弘的長女。”

李老夫人知道榮弘的長女，且幾年前在忠靖侯府宴席上曾見過，長得頗為明豔，性情卻是不知的。她皺眉道：“榮大人的家風不錯，可他的長女已經與前戶部尚書孫敬謙的孫子孫逸定了親。雖說孫逸殘疾後要退親，□□大小姐不是沒同意嗎？”

秦沐淡道：“所以淑妃也要給我做媒，說的是金陵廖家的姑娘。”

李老夫人惱道：“秦琅已經和金陵廖家的姑娘定了親，你這個做叔叔的也要娶一個，淑妃這是要把我們秦家架在火上烤嗎？”

頓了頓，似是一股氣下不來，又說道：“金陵廖家可有與你同輩分待字閨中的姑娘？”

将來廖巧惠進了門，老六也娶個與她同輩分的廖家姑娘，那不是亂了套了。

秦沐安撫道：“您莫氣，淑妃不過與皇後對着幹罷了，若是有兩個廖家姑娘進秦家的門，她也怕皇上疑心的。”

雖如此安撫李老夫人，可秦沐心中卻覺得淑妃說不準真會再塞個廖家姑娘進秦家，隻因她清楚皇上的身子，如若皇上還沒有定儲君的心思，哪日天子崩，朝堂必亂，她自是希望秦家擁護三皇子登極。

李老夫人面色凝重，看着秦沐，“老六，你老實與我說，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秦沐安撫道：“母親莫急，我再思量思量。”

李老夫人說道：“老六，詩姐兒……”

秦沐說道：“母親，金陵廖家的姑娘不能娶，金陵李家的姑娘也一樣。”

李老夫人辯駁道：“那不一樣，金陵李家是我娘家。”

秦沐淡道：“正因是母親娘家，比起廖家，皇上更不喜。”

聞言，李老夫人面色黯了下來。

半晌，李老夫人開口說道：“棠姐兒的親事也是不順。你可知今日懷遠侯夫人也來了靈碧寺。”

秦沐垂眸回道：“知道。”

李老夫人面色微沉，“看來謝老太君這是一心想要府中一個庶出的少爺娶棠姐兒。阿梨自是不會答應。今日阿梨與我打聽了幾個京中官宦子弟，因她這些年深居簡出，對京中官宦家的公子知之甚少，府中下人出去打聽的消息，她不放心。”

說着，她朝秦沐看一眼，見他微垂着眸摸着腰間的獅紋玉佩，神色平靜，又說道：“可我對與棠姐兒年紀相仿的官宦子弟也不了解，所以你去打聽打聽，人品學識家風須得仔細打聽清楚了，棠姐兒是個好姑娘，定要為她尋個好婆家。莫要像阿梨……”

莫要像阿梨被懷遠侯府的老太君欺辱了半輩子。

秦沐擡眸與李老夫人對視，輕聲應道：“好，我定會打聽清楚仔細的。”

李老夫人忽起了個念頭，欲要開口，瞬間又按捺了下去，微搖頭，垂下眼睛。

靈碧寺觀音殿内室，方氏聽下人禀報林老夫人與洛清棠用過午膳後就離開了，且李老夫人與秦六爺緊随其後也走了，氣得摔了茶盞。

那茶盞落在心菊腳邊，碎片打在她腿腳上，她着實驚吓不已，好不容易才壓住嗓子沒叫出聲來。

曾靜蘭看着祖母陰沉的臉，惱聲說道：“祖母，那林氏和洛清棠實在無禮，明知你在此，竟然都不來與你請安。祖母，此事一定要與太祖母說，讓太祖母将她們祖孫二人叫到懷遠侯府來訓斥懲戒才行，不然此事傳出去，我們懷遠侯府就成了京中的笑話了。”

方氏看曾靜蘭一眼，冷笑道：“傻孩子，那林氏是明着給我難堪呢，應該是惱了老太君要你七哥與洛清棠定親，老太君叫她去我們府裡，她未必肯去。”

曾存衡瞪眼道：“祖母，那老太婆若敢如此，祖父就在皇上面前參洛康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