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然有。
他的笑容落在姜明月眼中,她隻覺得背後發寒。
她渾身一緊,連忙露出讨好的笑容。
“公子放心,我絕對會聽公子的話,不會讓你失望的。”
“唔……你若是聽話,我也不會虧待你。”
他和煦得如冰雪消融,姜明月微微松了口氣,更堅定了努力讨他歡心的念頭。
見周诩沒有拒絕,她小心翼翼地朝他身邊的座位挪去。
她也不站起身,在行進的馬車中彎着腰,身子貼着他的雙腿移動。
周诩拿着書,手放在大腿上,看着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動作,目光沉沉。
等坐到他身邊了,周诩也沒有不悅,姜明月才吐出一口氣。
她揪着自己的裙擺,想找點話題,不讓周诩覺得自己是個無趣的人。
就算是紅蓮也說過,不能隻用身子吸引男人。更可況,這位周公子甚至還沒有被她的身子吸引到。
一想起這一點,姜明月便不免有些喪氣,隻覺得前路漫漫。
“公子,你在看什麼書?我時常見公子拿着書,想必公子是愛看書之人。”
周诩聞聲微微偏頭,手指按在正看的那一頁後,将書合上,露出封面給她看。
“《南朝策論》?公子……是武将嗎?”
姜明月念着封面上的字,臉上露出疑惑。她以為,周公子溫文爾雅,會是文官才是。不過這樣一來,也不難理解他手上的薄繭了。
腦海中一下子浮現出那日他的手落在自己臉上,微微發麻,姜明月鎖了鎖身子,不敢再想。
聽到她的話,周诩翻頁的手一頓,忍不住重新認真打量起她。
大約是因為剛哭過,她的眼睛被水洗滌後,清澈又明亮。她的神情不像是為了與他搭話而随口一問,倒像是對這書有幾分了解後産生對疑問。
“你倒是熟悉這書。”
他本意是帶着贊賞之意,可他說完,姜明月卻有些不好意思,垂下頭。
“并非是想在公子面前賣弄,隻是從前我阿爹與我講過。”
周诩隻知她父母雙亡,被賣進花樓,卻不知,也無意探知她從前的事。見姜明月主動提起,他便也多聽一句。
“你父親是?”
說到父親,姜明月臉上露出了驕傲的表情,絲毫沒注意到周诩從頭到尾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我阿爹曾經在殿試拿過三十名,做過吳州地界的知縣。”
她父親當年也是一表人材,談吐得體,從農家子一路成為一方父母官。又因着外表在一衆進士中算是上等,這才被她的外祖父看中,下嫁了女兒。
隻可惜,他為了治水,在一場大雨裡不幸沒了性命。
周诩見她提到父親神采飛揚的模樣,便不難理解為何那晚她喝醉後會念着父親了。
馬車沿着江邊行駛了一陣,兩邊的嘈雜聲越來越小,隻餘零星的鳥叫。終于,馬車緩緩停下,有人掀起車簾,将車凳放下。
姜明月不敢在周诩之前先動,然而周诩卻示意她先下。
等她從自己身邊起身,周诩雙眼微阖向後靠去,這才覺得剛才的熱意被緩解。
守在外面的人就見一道水藍色的倩影從車内探身,青蔥玉指搭載深色的木沿之上。待她直起身,露出被青絲遮擋的臉龐,更讓他們眼前一亮。
随安是周诩的心腹。他站在院門外,見馬車上下來的人不是世子,先是一驚,接着便認出這姑娘就是世子要找的人。
她望着院門,眼中露出期待。等世子下車後,她便緊緊跟在他身後,眼睛卻忍不住左右轉動,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景色。
“世子。”随安上前行禮。
“都安排好了?”
“是。表——”表姑娘的房間也收拾出來了。
“那就好。”周诩打斷了他,邁步向内走去。
随安一愣,不知道世子為何不讓自己說完。他看了一眼世子身後的姜明月,心中有了猜測。
大概,世子心中是不認這位表姑娘的,所以也不讓他們這般稱呼。
随安收了聲。既如此,他也不需要讓這院中餘下的人知道了。反正過幾日他們便要回京了,這些人大多是不會帶走的。
姜明月沒有注意到這些。她正吃驚于周公子的身份。
沒想到周公子居然還是勳貴出身。
她心中突然就沒了底氣,意識到自己招惹的人來頭比她想象中還大。
她呆呆地跟在他身後,望着他修長的背影,卻不敢再去拉他的衣擺。
姜明月雖然有自己的主意,卻不是一個膽子大的人。
“世子,世子爺您回來了。”
才行至回廊,便有一道悅耳的聲音傳來。姜明月停下腳步,看見一女子翩然而至。
她穿着鮮亮的綢緞裙子,發髻上簪了一朵琉璃花,花瓣在陽光下晶瑩剔透。隻是她孤身前來,并不像府中的主子。
姜明月摸摸自己半新的裙子,不知該不該行禮。
而這女子臉上的笑容在見到周诩身後的姜明月時,也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