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等姜明月再醒來時,天光已然大亮。
她掙紮地起身,卻發現身邊的床塌空空,已經沒了旁人。
紅袖聽到動靜,走了進來。
“娘子醒了?”
姜明月感覺一陣酸軟,忍不住又倒回床上。
“公子是什麼時候走的?”
“應該是卯時左右。”
紅袖一早便來收拾過屋子,自然知道世子昨天來過。她臉紅紅的,卻也為二人相處融洽而開心。
“嗯,我知道了……”姜明月将臉埋進枕頭,聲音悶悶的。
“娘子起來用膳吧?”
“紅袖……”姜明月擡起頭,神色有些凝重,又有些難為情。
“能不能拜托你,幫我去打聽件事?”
“打聽事?”紅袖不解,“讓我來嗎?”
姜明月點點頭,她聲音低低的,“我想讓你幫我打聽一下……尚書右丞張府。”
見紅袖還是不解,姜明月繼續解釋道:“那是我娘的母家。”
紅袖恍然大悟。原來娘子的外祖是尚書右丞。
“可我……”可她對京城也不熟,怎麼去打聽呢?
姜明月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她想了想,打開妝匣,取出一點碎銀。
“勞你跑一趟,平時就說替我去買點布料……”
紅袖拿着銀子,遲疑着點頭。
如今姜明月住在周诩的私宅,自然也不可能隻有一兩個丫鬟伺候。紅袖要出門,江嬷嬷便叫了一個老實的小丫鬟與她一起去。
她大概也能猜到,姜明月有自己的心事。如避子湯這種事,她也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雖然她曾經是世子的人,可如今的主子是姜明月。
紅袖出去了,世子不在,姜明月也無事,便隻能做做針線打發時間。将軍在她腳邊轉悠,姜明月彎下腰摸了摸它。
然而午時,天色變暗了下來。烏雲壓境,姜明月朝外看了看,有些擔憂。
将軍似乎也有些不安。它嗚咽幾聲,朝屋外沖了出去。
“将軍!”
姜明月想要叫住它無果,隻得站起身,跟着它一起來到屋外。将軍一下跑遠了,姜明月取了把傘,連忙跟上它。
還未走遠,雨便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姜明月撐起傘,一邊走,一邊喊着将軍的名字。
“将軍!将軍——”
她話音還未落,雨幕中突然閃出一道黑影。
姜明月吓得手一松,撐着的傘堪堪要落地,下一瞬又被人接住。姜明月感覺有人鉗住了她的咽喉。
不久前才被人以這樣的姿勢挾持過,姜明月感覺自己脖頸上那道傷又開始疼了。
“你是誰?為何知道我的身份?”
“……”
姜明月一頭霧水,不知道身後這男人在說什麼。男人似乎也意識到眼前這姑娘确實沒什麼威脅,便放松了手上的力氣。
“汪!”
一道白影從雨中鑽了出來,跑到姜明月腳下。
“将軍……”
男人皺了皺眉,“你說什麼?”
“我說,這隻狗叫将軍……這位公子,你能不能松開我?”
賀懷珏一愣,遲疑片刻,終于松開手。
姜明月摸着脖子咳了一聲,轉過身,這才看清眼前的人。
年輕男人生得也無比俊朗,然而他穿着一身黑袍,滿臉陰郁,雨水淋濕了他的頭發,看着竟如地獄使者一般。
而賀懷珏也看清了眼前的人。她撐着傘,婀娜娉婷,站在煙雨中。賀懷珏想到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由得臉色發紅。
姜明月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皺起眉頭。
“這位公子,你怎麼會在我家院子裡?”
“我……”賀懷珏張了張口,不知道怎麼解釋,最後隻能說道,“抱歉,我剛才以為你在叫我,我暴露了身份,因為我也是,将軍……”
他閉了閉眼,才将這句話說完。
“我有公務在身,但是受了傷,不是可否暫借姑娘府上一避……”
若是讓她說,這不是她的宅子,自然不能讓她決定。然而他口口聲聲稱自己為将軍,又有公務,不幫似乎也不行。
姜明月思索片刻,才問道:“将軍有信物為證嗎?”
賀懷珏倒是沒想到,在這内宅之中,還有如此警惕的姑娘。好在金印他是必須随身攜帶的。
他輕笑一聲。
“自然是有的。”賀懷珏取出金印。金印虎符在雨中依舊閃着古樸的光。
“姑娘這下可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