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靜地看着,駐足于空曠的機場大廳,隻能聽到遠處的白噪音,跟此時自己砰砰的難以放慢的心跳聲。
看着那張側臉,記憶一下被拽回到五年前,以及初見時候那雙冷淡疏離的眸子。
真巧。
陳暖星不知道應聘閃星的簡曆會不會送達到CEO的面前,此時她很想撤回那封現在看起來矯情又做作的自薦簡曆,那封簡曆她實在是花了些功夫,不是簡單的模闆式的填寫,與其說是簡曆,倒不如說是她對這五年的總結。
她将這五年的林林總總,悉數發給了她最不願意看到這些的人。
慌亂中打開手機郵箱查看是否還有撤回的餘地,如果對方未查看就還有機會。
映入眼簾的卻是收件箱的一封未讀郵件。
【面試邀請函】
發件人:閃星遊戲
尊敬的陳暖星女士,您好。恭喜您通過閃星遊戲簡曆篩選,請您于今天上午十點前往閃星總部25層會議室參加面試……
大腦因為信息量過載而出現了短時間的空白,如果說在陵城茫茫人海裡偶遇了前男友的巨幅廣告算是千分之一的概率的話,那麼千挑萬選面試的公司,CEO卻是被自己甩了的前男友的概率是多少。
陳暖星覺得頭疼,她數學一向很好,但現在卻覺得,這不是一個數學概率問題,這是一個玄學問題。
冷靜了幾秒鐘,廣告大屏幕又切換到了下一個,辰澈的臉消失,她終于可以重新呼吸。
所以,現在是怎樣?
跑路嗎,房子在沒回國之前就租好了,押一付三,幾乎花光了存款,網購的一大堆的生活用品也會在未來一周陸續送到陵城的新住址,應聘更是因為隻想死磕閃星遊戲,她甚至都沒有plan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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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機場打車去住處的路上,陳暖星把車窗開了一絲縫隙,帶着初夏的潮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這是屬于陵城的味道。
在車裡糾結一路,最後還是說服自己,活命要緊,而且人家已經是公司的CEO了,又怎麼可能會把青春年少一段短暫的青澀戀情當回事兒呢,他們本就是兩顆不同軌迹的行星,曾經有過交集,但分開會,隻會越走越遠。
車子在舊城區的一條巷子停住,她付錢下車,自己一個人從後備箱搬下了兩個大箱子。按照之前房東阿姨說的,她在門口的花盆下找到了房間鑰匙,咔哒一聲,她的心也跟着一起落了地。
時差還沒調整好,又到了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床,一晚上睡得斷斷續續,早上簡單洗漱後,陳暖星便去面試了。
早高峰的地鐵比以往還要擁擠一些,再加上說下就下的雨,讓車廂裡更為局促。人貼着人,人擠着人,她強迫自己盡快适應陵城的節奏。
好不容易挪到一個角落,她看着地鐵車門上浮現閃動的電子公益廣告,關于西北治沙的,曾經一望無際的戈壁灘已經變成了片片綠洲,陳暖星看得出神,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蒙東,她叛逃的地方。
出站時,看到地鐵口擁擠的人群就預感不妙。人都堆積在了地鐵出口那裡,雨太大了,外面黑壓壓的雲層,風一直往裡灌。
陳暖星看了看手表,九點一刻了,從地鐵站到閃星公司也就是步行五分鐘的事兒,可外面的暴雨卻困住了她的腳步。
雨還未有變小的趨勢,可是距離約定的面試時間卻越來越近。
似乎是做了最後的決定,她将手機放回包裡,雨傘沒有撐開,這樣的大暴雨,雨從四面八方吹進來,打不打傘其實區别不大,反而會因為大風而變為累贅。
她就那樣跑了出去,瞬間雨點重重地砸在她身上,身後的一群人不可思議地看着着個瘦弱的姑娘冒雨奔跑。
幸運的是趕上了面試時間,隻是此時的陳暖星狼狽至極,從頭到腳都被大雨淋濕,進了冷氣十足的辦公樓後身子不自覺地開始發抖。她在寫字樓的一層接待那裡做訪客登記,前台小姑娘看着陳暖星慘兮兮的樣子也投來了同情的目光,打工人不易。
好在陳暖星今天是一身黑色的職業裝,即便濕透,也還殘存了最後一點兒體面。
她低頭寫名字的時候,餘光裡一個身影快速經過,未作停留,前台姑娘顯然認識,喜出望外地打了聲招呼,聲音更是甜得發嗲:“辰總早。”
陳暖星聽到那一聲辰總早,筆尖停下,在名字後變成了一個小圓點,像是他們的故事,已經畫上過句号。她覺得脊背僵直,下意識地把臉埋地更低了,訪客信息隻需要填寫姓名跟聯系方式即可,幾秒鐘的事兒,隻差最後四位數就寫完了,可她此時卻不敢寫完。
“不好意思,剛換的手機号,差點沒想起來。”陳暖星尴尬地笑笑,寫完後,将筆還給前台。
“哦,沒關系,可是您填的好像是身份證号?”前台訓練有素,大概什麼奇葩都見過,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職業微笑。
陳暖星尴尬地隻好劃掉重寫,再次遞給前台,她的目光望向閘機的方向,隻看到遠處一個行色匆匆的背影,一身筆挺西裝,肩寬而平,長腿闊步,走路帶風。
偶爾有人對他點頭示意,他步伐未減慢一分,自帶生人勿進的氣場。
陳暖星覺得,自己好像在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