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努力長出翅膀,任我翺翔。]
今天的課間操不同于以往,是風山一中的百日誓師。不知道第一個這麼幹的是誰,一個約定俗成的傳統,在距離高考還有100天的時候,把高三年級聚集在一起,大家在老師的帶領下,舉起右拳,用不太整齊但一定洪亮的聲音宣誓,好像高考是個膽小鬼,聲音大點能吓死它。
“不拼不搏一生白活,不苦不累高三無味!”
“暖星,你這腿,也沒法去看小九了吧?”
“……高三無味!嗯,是啊,這次隻能拜托你一個人去了,我這腿腳上山不方便,我把東西帶給你,昨天春花給我那個治凍瘡的藥了,雖然入春了,但是山上氣溫低,還是帶給小九吧。”
百日誓師是在學校禮堂裡舉行的,按照班級蛇形排座位,陳暖星的班級跟林筱悠的班級剛好挨着,于是死黨林筱悠就跟幾個人換了座位,換到了陳暖星的旁邊,兩個人的交談聲隐沒在一聲聲氣勢十足但沒什麼用的口号聲中。
“高三高考高目标,苦學善學上好學!”
“……上好學!嗯,好,那我周日去。”
口号喊完,風山一中的齊校長又開始發言:“同學們,你們現在到了人生最關鍵的時候了,可以負責任地說,高考決定很多人一輩子的命運,能否打赢這場仗将決定你們以後在社會的哪個層次上……所以,同學們,用最後的一百天,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裡學!”
就在齊校長把氛圍帶到最高的時候,禮堂的門被打開,所有人還沒來得及給齊校長鼓掌,都紛紛回過頭去,隻見一個瘦長的身影逆光走來,雙手插兜,帶着淡淡的笑,那笑很刺眼,至少陳暖星這麼覺得。
他們此刻的咬牙切齒的宣誓與他雲淡風輕的姿态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确實是條條大路通羅馬,但有的人一輩子都在小路上來回尋找去羅馬的大路,有的人出生就在羅馬,更有的人,羅馬是他家的。
老孫一看是自己班級的那個不高考的轉校生,連忙把他給按下坐着。
齊校長的發言被打斷,尴尬地咳嗽一聲,繼續說道:“雖然有的同學不參加高考,但還是來參加百日誓師的活動,這種感受高考拼搏的精神也值得大家學習。不像有的同學啊,明明自身還不錯,臨陣脫逃,當了逃兵,這種心理承受能力以後到了社會上也是行不通的……”
齊校長的發言還在繼續,而陳暖星跟林筱悠的臉上都在聽到臨陣脫逃幾個字的時候,瞬間暗了下來。
她們知道,齊校長說得是小九。
小九本名叫盧玉雙,因為是九月初九生日,所以小名叫小九。她是陳暖星跟林筱悠的共同好友。
陳暖星是原生家庭不幸福的學霸,而林筱悠是家庭幸福的學渣,盧玉雙跟她倆都不同,她是家庭幸福的學霸,但是學霸卻有自己的心魔。
高三開學一個月後,小九辦了休學,她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就在為高考做準備了,一路拼到高三,結果,崩在了終點線之前。
“齊校長憑什麼那麼說小九,小九怎麼就是逃兵了。”林筱悠有點氣不過,如果不是距離主席台太遠,她恨不得沖上去奪過話筒,告訴齊校長,盧玉雙同學隻是壓力太大生病了而已,她不是逃兵。
“悠悠,齊校長說得是事實。”
林筱悠不可置信地看着陳暖星,一副你怎麼不幫着自己朋友說話的失望表情。
不過很快她也反應過來,這是陳暖星啊,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陳暖星啊,還會緩緩地說,“崩了啊,等下,我做完這道題。”
她是冷靜地近乎麻木的神,林筱悠有時候也覺得,陳暖星似乎是戒斷了情緒一樣,她就是這樣客觀的人,但是她對小九又是真的好。每次都會把自己整理的講義再謄抄一邊,去山上就會帶給小九。
她從不用語言去勸解小九,而是用一次次的行動傳達給小九一個訊息——我知道的,你沒想放棄。
百日誓師結束,大家都帶着略微沙啞的聲音回了教室,陳暖星等所有人走得差不多的時候才起身,林筱悠扶着她往禮堂外走。
剛出大門口,就看見跟齊校長談笑風生的辰澈,她們經過的時候,還在聽校長說,“……多虧了你父親,捐的這座禮堂,今年的百日誓師才能在這完成,要不還得在操場上喊,灌一肚子風……”
辰澈笑了,笑得很克制。
陳暖星跟林筱悠交換了一個眼神,林筱悠撇撇嘴說道:“難怪打斷了齊校長的發言,校長都不生氣,原來是有個好爹。”
陳暖星沒說話,她還不打算把謝春花在辰澈家裡當阿姨的事情告訴林筱悠,主要是沒什麼好說的,打工而已,況且她知道,辰澈跟她們分明是兩個世界的人。
兩個人一同回到班級門口,“暖星,那我走啦,你的凍瘡藥我一定帶到,周日我一早就去召廟。你回班吧,小心點。”
說着林筱悠還是不自覺地往三班看了一眼,許競洋在跟旁邊的女生打鬧,她趕緊收回視線。
陳暖星點了點頭,此時辰澈也回來了,林筱悠一回頭就看見了這位哥,又想起剛剛齊校長那個谄媚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對着辰澈翻了個白眼,說了句“借過”就走了。
辰澈覺得莫名其妙,自己有那麼讨厭嗎?
“欸,你這朋友,對我有意見?你朋友知道是我害你受傷的了?”
“沒有,你想多了,我朋友沒有那麼無聊。再說受傷的事情也不全怪你。”說着陳暖星就拄着拐杖往班級裡走,她瞥見孫詩雅正在用審視的目光看着她跟辰澈。
“你們周日去哪啊?”
“無可奉告。”
陳暖星加快了步伐,終于拄着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辰澈自覺無趣,也就不再糾纏。
回到座位,聽見許競洋跟旁邊人閑扯。
“嗨,什麼百日誓師,還不如去召廟拜拜呢,我媽還在那給我求了一道符呢,說保我能被北體錄取。”
辰澈聽到了剛剛陳暖星的朋友說的地方,一時來了興趣,就問:
“你們說的召廟是哪?”
“怎麼,你也想去拜拜啊?”
“我來蒙東快一周了,哪都沒去過。”
“你想去?”
“嗯啊。”
“那你問問陳暖星,她每個月都跟林筱悠去那,哎不行,她這個腿腳,估計去不了了,召廟在山上,得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