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從未如此客氣過。
以前都是話不投機,三句就開始互怼了。如今陳暖星長大了,兩個人的關系也變得不再與以前一樣。
該怎麼稱呼她好呢。
媽媽?顯然不合适。
阿姨?又好像太過生疏。
“春花,你變漂亮了。”陳暖星喝了一口春花倒的熱茶,是醇厚甘苦的紅茶,喝下去,胃裡心裡都暖了。
“嗨,瞎臭美呗,一天也沒個正經事兒。”
春花很不好意思地挽了下頭發。
陳暖星看着眼前的春花,覺得鼻酸,記憶又回到了那個戛然而止的夏天。
她接受了汗廷集團的資助後,後續的一切也都已經被安排好,先去京市學語言、等簽證。
春花給她的那張卡,她沒看,也沒動,走之前,寄回了蒙東,因為不确定春花還會不會回來,她把卡寄給了孫老師。
等過了很久,孫老師才輾轉送到了謝春花的手裡。
?兩個人聊完了近況,茶也喝了大半,還是到了要離開的時候。
“那我先走了,以後……以後如果還有機會,我再來看你。”
陳暖星起身,才發現自己身上還披着辰澈的那件黑色風衣。
“那你照顧好自己。”
“會的,你也是。”
不管關系如何變化,不可否認的是,她們此刻的對話,依然像一對母女。
陳暖星從春花家出來,在樓梯口那停了一會兒,好在辰澈的風衣口袋裡有包紙巾,抽出一張,擦擦眼淚。
“媽媽,我很想你。”
陳暖星還是在門口小聲說出了這句話,有時候人跟人之間的關系真的很奇妙,不以意志為轉移。
她從記事起、所有關于媽媽的概念都來自于謝春花女士。
她是真心希望她好。
擦幹眼淚,紙巾揉作一團,往車子那走去。
遠遠看見辰澈穿一件單薄的T恤,蹲在車子旁邊。
“你在幹嘛?”
“噓——”
辰澈馬上用食指比了個禁聲的動作,陳暖星驚訝地發現,辰澈的手邊多了一隻小奶貓。
小貓看上去也就幾個月大,但身上有點髒兮兮的,一看就是流浪貓生的幼崽。
天冷,躲在汽車發動機下取暖。
辰澈從車裡取出來一些小貓能吃的東西,還有一小盒牛奶,那隻小貓正一口一口地舔着。
時不時喉嚨裡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
“真可愛。”陳暖星也蹲下看着這隻小貓。
過了一會兒,陳暖星下巴擱在膝蓋上,看着小貓說:
“你不應該随便喂它的。”
“?”
“我們離開之後,也許它之後都吃不到這麼美味的一餐了,豈不是落差很大。”
“還有,流浪貓最好還是不要随便投喂。”
陳暖星嘴上說着這些冷血的話,可表情卻是真實的難受。
辰澈蹭一下站直身子。
“陳暖星,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曾經說起過的那本書?”
“《小王子》,你離開後,我看過幾遍,我印象深刻的是裡面有一句話——想要跟人制造羁絆,就要承受掉眼淚的風險。”
“你知道後一句話是什麼嗎?”
陳暖星搖搖頭。
清晨的第一縷光照射在辰澈的頭頂,把他的頭發染成金色,開了一夜的車,唇邊開始冒出了青色的胡茬,顯得人有點粗糙的帥。
鼻尖因為冷空氣而變得很紅,可眼睛卻一如從前那樣幹淨,那一刻,陳暖星沒有移開視線,
等着他繼續說,那句話的下一句。
“但要值得。”
“還有,誰跟你說它是流浪貓了?”
“也許半小時前它還是,但現在,它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