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酸辣粉那家店外停下,兩個人下車,推門進去。
辰澈依舊走在前面,替她抵着門。
因為高中也放假了,裡面客人不多,幾個周邊的居民,老闆很熱情的迎上來。
兩個人點好了,辰澈卻突然對着老闆說,“不要香菜。”
“兩碗都不放嗎?”
“對。”
這樣小的細節,他是怎麼做到這麼久都還記得的。
酸辣粉很快就端上來了,陳暖星吃第一口眼淚差點出來,跟當年的味道一模一樣,原來味蕾的記憶竟然也如此的清晰持久。
吃完滿滿一碗酸辣粉,陳暖星覺得全身都暖和起來。
吃完飯出來隔壁就是文具店,陳暖星想逛逛。
以前讀書的時候很窮,零花錢有限,很少專門去買好看的本子跟筆,所以長大一些,有了自己可以支配的錢之後,見到文具店總是拔不動腿。
辰澈陪着陳暖星一起進去。
走到了一排排的放筆的架子上。
陳暖星挑了一隻複古綠色的水筆,架子台面上是試寫紙,已經被畫了很多亂七八糟的線條。
陳暖星拿起筆,不知寫什麼好。
最後落筆,隻寫了——cc 。
辰澈湊過來的時候,陳暖星慌亂地趕緊又畫了幾筆,掩蓋了過去。
辰澈拿起一隻藍色的水筆,也在那張紙上寫字。
【陳暖星】
寫了她的名字。
辰澈的字很好看,遒勁有力,張弛有度。
【?】
陳暖星在自己名字的下面又畫了一個問号。
【月考又考第一了啊,很了不起啊】
陳暖星看着辰澈寫的字,笑了一下,然後扯過本子,在下面回:
【謝謝】
【高考考全校第一了啊,恭喜】
【謝謝】
【國外的氣候好一些嗎?聽說那邊很愛下雨】
……
陳暖星看到這句話的時候,一陣鼻酸,她去的國家是出了名的氣候多變,随時随地都在下雨。
【還好,淋了很多次雨,後來記得帶傘了 ……】
【派對很多吧?】
【很多,但我不喜歡,我喜歡圖書館。】
【要按時吃飯,記得不要喝酒,你酒精過敏,含酒精的巧克力也不行】
【好的】
【追你的人一定很多,不過不要輕易跟别人談戀愛啊,你一定要很難追很難追,這樣可以幫你淘汰掉一批不真誠的人,你要找值得的人】
【好的】
【陳暖星】
【嗯?】
幼稚的小紙條遊戲還在繼續,陳暖星覺得很有趣,把紙遞過去,那張紙已經被兩個人寫得滿滿當當。
最後,辰澈寫完一行字,把筆帽蓋上,拿着筆往收銀櫃台走去,陳暖星看着他寫的那句話,眼前一陣模糊,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下,一下子把字迹暈開。
【我真的很想你】
藍色的字迹,很用力。
辰澈結賬的時候,順手把陳暖星挑好的本子跟筆也一起結賬了。
出了文具店,辰澈拎着一大袋子,“你買這麼多文具幹嘛?筆跟本子公司都可以免費領啊。”
“公司的文具都太酷了,不夠可愛啊。而且,我上學那會兒沒錢買文具,現在就是報複性消費。”
辰澈不理解地搖搖頭。
“你不懂啦,人總會因為年少不可得的東西耿耿于懷的啊。”
辰澈腳步因為陳暖星那句不經意的話絆住一秒,馬上追上去問她:
“想不想去一中看看?”
“想,可是這會兒應該不能進了吧。”
“想進去,自然有辦法。”
陳暖星看他笃定的樣子,一時又覺得那個熟悉的他回來了。
他們走到東門,陳暖星看到門口的停車位的線又再一次被粉刷地清晰,跟當年并無區别,想到那個風沙漫天的早上,跟辰澈的第一次不期而遇。
走神中,辰澈已經跟門衛大爺打了招呼。
辰澈每年都回來看孫老師,他情商高,嘴甜,每次都跟大爺聊天,大爺對他印象很好。
“有時候我覺得,好像在這裡土生土長的人,是你。”
辰澈聽陳暖星這麼說,也勾起嘴角笑了。
“那我當你是誇我了。”
倆個人進來了,但其實風山一中的校園也沒什麼好逛的,教學樓都鎖着,他們無法“舊地重遊”。
最後隻能去了學校操場。
學校操場大變樣,以前風山一中的操場還是灰渣的,每次跑操操場上就會升騰一陣煙,又嗆又髒。
現在竟然是橡膠跑道了,看台也重新修繕了。
“新操場真漂亮。”
“漂亮吧?”辰澈傲嬌地勾起嘴角。
當然漂亮,我贊助的。
他們拾級而上,走到看台最高的地方坐下。
四周寂靜,隻有偶爾飛過的鳥叫,還有此時咚咚的心跳聲。
“今天下午的時候,我送孫老師回去。”
“哦,我說散場沒見到你。”
“孫老師跟我說了很多關于你的事情。”
“是麼?說什麼了?”
“說你,又努力又上進,複讀那年很拼,最後高考考得很好。”
“陳暖星,你知道我為什麼留在蒙東複讀嗎?”
“為什麼?”陳暖星回頭看着辰澈深邃的側臉,有風吹過,他的發絲随風輕輕擺動。
“我隻是想重新走一遍一個人走過的路,去感受一下她曾經堅持跟追求過的東西,我也想向她證明,我也可以。我也可以是值得信任的人。”
辰澈回頭,看着陳暖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我不在乎,兩個人的夢想,我一個人完成。”
“陳暖星,我不管你當時為什麼離開,也許當時的我不夠成熟,不夠強大到你可以完全地相信我,我隻是替十九歲的辰澈遺憾,遺憾錯過了那麼好的你。”
“辰澈,我沒你想的那麼好。”
“陳暖星,其實我以為我早就放下你了,也沒覺得我們還能再遇見。7月17号,中午十一點十一分,我收到了你的郵件,你永遠都不知道我再次看見你名字時候的心情。我自己都很難形容,那封郵件我看了幾十遍,反複确認那個郵件上面的人是你。”
原來,她的求職郵件并沒有淹沒,還是被他看見了。
“陳暖星,現在在你面前的是二十四歲的辰澈,有自己熱愛的事業,也實現了一部分的夢想。你剛剛在文具店說,買文具是因為小時候的虧欠,人總會因為年少不可得的東西,耿耿于懷。”
“或許,我年少不可得的,是你。”
十九歲的辰澈羨慕二十四歲的辰澈還有再争取一次的的機會。
可二十四的辰澈卻隻想再跟十九歲的辰澈借一點點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