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澈覺得累,整個人像是在無邊際的海中遊了很久,再上岸時,已全然無力。
當年他也曾在心裡歇斯底裡地恨過她的,為她的不告而别,為她的棄他而去。
而如今,當初那些刻骨銘心的愛恨全都變本加厲地如回旋镖一樣紮進他的心髒裡。
“暖星——”
他似乎用了最大的力氣,恨不能将她揉進身體裡。
語氣是寵溺又溫柔,更多的是虧欠跟疼惜。
“對不起,誤會你很久。對不起……”
陳暖星覺得喉嚨裡有些梗澀,努力了一下,也還是沒發出聲音。
被誤會,被記恨,被忘記,都沒關系。
但他此時的柔軟跟心疼,卻讓她全然招架不住。
兩個人就這樣在溫暖舒适的冬日午後,安靜地抱在一起。
暖陽斜斜地照進來,給一切的物件都鍍上了一層暖意。
不願分開,就這麼親昵地抱到天荒地老,也未嘗不可。
終于,還是王凱文的一通微信語音過來,提醒兩人,還有約定好的聚會。
依依不舍的分開,收拾了一下,辰澈換了身幹淨衣服,帶着準備好的禮物,驅車前往王凱文的住所。
王凱文家樓下的停車位不算寬泛,除夕又都停在家裡,繞了兩圈才找到停車位。兩個人都不急不躁,接受這些平常瑣事帶給他們的幸福的小煩惱。
車子停好,辰澈從後備箱裡把禮物悉數取出,陳暖星要伸手幫忙拎幾樣,被辰澈果斷拒絕。
“我來就好。”
她隻好點點頭,快走幾步去幫他掌着小區單元的入戶門。
陳暖星現在已經越來越習慣辰澈妥帖的照顧。
敲了幾下,開門的依然是趙梓琳。
滿臉的笑意,先是饒有興緻地在面前這對璧人的臉上逡巡幾圈,直到快把陳暖星看不好意思了,辰澈才叫停。
趙梓琳爽朗地開懷笑幾下,“得,護上了就。”
錯開身子,讓他們二人進屋換鞋。
林筱悠今年新婚第一年,按習俗要在蔣祁年家過除夕,初二又要回蒙東,因此今天的聚會就他們倆客人。
辰澈來了太多次,熟門熟路地先去廚房跟正在做菜的王凱文打招呼,王凱文打趣了他兩句,說他重色輕友,談了戀愛,都不來了。
辰澈一貫地痞氣,回怼他:“我吃了你倆好幾年的狗糧了,怎麼,還不能讓我享受下戀愛先。”
辰澈幫着王凱文在廚房裡忙活一陣,陳暖星則跟趙梓琳在客廳裡閑聊。
趙梓琳是典型的E人,總有聊不完的話題,兩個人就這樣聊着護膚、穿搭還有最近比較火的熱播劇,倒也氣氛融洽。
一小時後,菜品都擺上桌,王凱文從家中酒櫃裡取出兩瓶價格不菲的白酒,吆喝其他幾人落座。
“略備薄酒,兩位别嫌棄。”
“王凱文你再凡爾賽小心我揍你啊,這都十二道菜了,還薄?”辰澈歪着頭,一臉無奈地看着王凱文,開玩笑的語氣調侃他。
“得得得,我說不過你。滿上啊,看我今天不把你灌醉……”
“梓琳姐怎麼今天不喝酒?”辰澈看向趙梓琳倒滿果汁的杯子,以前他們仨總在一起喝酒,論起來,他們三個中,酒量最好的其實是趙梓琳。
反正辰澈是沒見到過趙梓琳喝大過。
王凱文将酒杯放下,腰闆直起來,清清嗓子,“她可喝不了酒了,那我就正式宣布一下啊,反正也過了三個月了。我說了啊,媳婦兒?”
趙梓琳笑着點點頭,手不經意地放在小腹上。
一切昭然若揭。
“我要當爹了。梓琳懷孕啦!”
辰澈跟陳暖星都是先一愣,随後趕緊恭喜,辰澈笑着搖頭:
“得,又讓你小子搶先一步。”
“你們倆也趕緊的啊,提上日程啊。”王凱文對着辰澈說。
“不急,不急,二人世界還沒過夠,再說這得看暖星的意思。”
陳暖星笑而不語,仿佛辰澈說得是一件在遙遠不過的事情,她還沒來得及細細地去規劃,結婚生子育娃這些以後必經的瑣碎。
一頓飯在熱絡的氛圍中進行,飯後又一起吃柚子來敗火。
陳暖星指甲薄,平日裡也不愛剝這些皮厚的柑橘類的水果,總是剝完之後,覺得指尖泛痛。
辰澈似乎總能漫不經心地察覺到她的一切。
自己手裡那一塊剝完,外面的薄膜以及絲絲絡絡都剔除幹淨,将那一瓣晶瑩剔透的粉色的果肉放在她手心,又将她手裡那一大瓣帶着柚子皮的接過,繼續替她剝着。
等吃完,陳暖星才驚覺,他竟然剝完了所有,都小心地墊着紙巾擺在她面前。他自己則隻偶爾喝了幾口熱茶,沒動分毫。
這種坦蕩又直接的偏愛,再一次讓陳暖星覺得窩心的暖。
冬天,天黑的早,快五點,天已經有了些暗下來,到了掌燈的時候,倆人從王凱文家離開。
辰澈喝了酒,不能開車,陳暖星坐上駕駛座,載他往回走。
喝了酒,之前的情緒又像海嘯一樣襲來,讓辰澈有些困頓之感。
迷糊中,竟然睡着了。
醒來時,已經在自己住所的地下車庫了,身上搭了一條陳暖星的棕色羊絨圍巾,帶着淺淺的她身上同款香水的香氣。
像是在她懷裡,睡了一覺的感覺。
察覺到辰澈醒了,陳暖星将手機熄屏,湊過去,帶着些清淺的香氣。
“你醒了?”
“嗯,怎麼沒叫我。”辰澈聲音有些沙啞低沉。
“看你睡得太熟,沒舍得。”
辰澈伸手在她鼻尖蹭了下。
“走,回家。”
開門進屋,屋内燈悉數亮起。
陳暖星進屋就開始忙活着擺弄吃食,不過一會兒,變魔術似的,茶幾上擺着各樣的幹果、糖果、軟飲,真真是有了過年的氣氛。
這幾年的除夕,辰澈大多是一個人過的。
他媽媽更是對這種傳統節日無甚在意,多數時候都是害怕團聚,總是跑國外熱帶國家去躲着。
他除夕就自己随便糊弄過去,有時候是在電影院看首映,有時候是去酒吧喝酒,反正就一晚,随便幹點什麼,也能熬過去。
可是今年,卻如此的不同。
甚至于看着窗戶玻璃上貼着的紅色窗花,茶幾上擺着的熱鬧的零食,也竟然發覺自己其實也挺愛這種節日的熱乎勁兒的。
辰澈家沒有電視,隻有一個投影,平時放些辰澈在網上淘來的藍光電影。陳暖星用手機鼓搗一會兒,終于連接成功,把央視的春晚投屏到了幕布上。
伴随着熱鬧的背景音,兩個人坐在沙發上,辰澈的手虛虛地搭在陳暖星的肩頭,不時因為節目裡尴尬的笑點兩個人會心地相視一笑。
陳暖星沒睡午覺,不過十點,眼皮很沉。
随即躺下,枕着辰澈的腿,終于在一片紅紅火火的電視畫面的催眠下阖上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