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九點多鐘,天色大亮,國營飯店的菜香順着窗戶飄了出來。
姜甯和陸應淮出來得急,還沒吃早飯,雖然頓頓下館子有點奢侈了,但去國營飯店買幾個大肉包子吃,那資金還是允許的。
“來六個豬肉大蔥餡的包子。”
“就你倆?能吃了嗎?”服務員一臉懷疑地看向倆人,伸手指了指飯店後牆上的大字“光盤行動,絕不浪費一粒糧食。”
姜甯不明所以地看過去,心裡嘀咕:不就六個包子嗎,我還嫌不夠吃呢。
陸應淮有點明白了,估計這包子個頭很實在,但他也沒多在意,頂多大一圈呗,于是開口,“剩下的我們打包帶回去路上吃。”
飯店裡人不多,倆人挑了靠窗的一張桌,這邊沒什麼人,陸應淮小聲地把他打聽到的黑市情況說了一遍。
興華鎮的黑市就在鎮子東北角的的一個小胡同裡,裡面賣什麼的都有,不要票但價格相對于營銷社的要貴兩三成。
黑市雖然聽着不太文明,但裡面也算是挺有紀律性的,主要是因為黑市上頭有個老大管着,聽他們說叫刀哥,底下小弟挺多的。
隻要想進黑市賣東西,一天就得交五毛錢的攤位費。
正在這時,服務員端着個大圓盤子走了過來,倆人默契地換了個話題。
大圓盤子放在桌子正中間,倆人都沉默了,六個成年男子拳頭那麼大的包子滿滿登登地占滿了盤子。
“咳,吃吧。”姜甯終于知道為什麼服務員要多問那麼一嘴了。
白白胖胖的包子還冒着熱氣,皮薄餡大,邊上那塊面皮被裡面的油浸得半透明。
姜甯伸手拿起一個大包子,燙得兩隻手來回倒,顧不上燙,咬上一口,牙齒磕破薄薄的一層面皮,裡面的肉餡混合着汁水流出來。
她吸溜一口,鮮香的汁水順着喉嚨就滑了下去。
這汁水和肉餡一樣,鮮香可口,餡料一吃就能嘗出來是師傅剁的,不是後世那種絞餡機絞出來的那種軟趴趴的感覺,裡面的大蔥去除了豬肉的腥味,又保留了豬肉本身的肉香。
姜甯吃了倆,陸應淮吃了仨,倆人吃了個肚圓,還剩下一個,姜甯喊來服務員打包,确定好包子不會漏油之後,姜甯往兜裡一揣,“走吧。”
陸應淮帶着姜甯七拐八拐地往胡同裡面紮,要不是姜甯知道這是反派大佬,她還以為碰上人販子了呢。
終于,再一個胡同的拐彎處,
一個瘦高的平頭男攔住了倆人的去處,套着近乎,壓低聲音問,“你倆來這邊找人啊,怎麼急匆匆的?”
陸應淮早有預料,拿出準備好的那一套說辭,“唉,家裡來客人,沒細糧了。”
他話隻說到一半,要是這人是黑市的,自然能聽出他話裡頭的意思;要不是黑市的,光憑這一句話,也挑不出來錯。
倆人因着今天要來黑市,特意穿的舊衣服出來,那平頭男打量一眼,倆人穿的一般,但倆人長得一個賽一個的俊,特别是旁邊那小姑娘,皮膚細嫩一看就是沒幹過活的。
最後他得出一個結論:倆人有錢!是個潛在客戶。
于是他一歪腦袋,示意倆人跟上來。
又拐了好幾個彎,拐到一個胡同口,平頭男人回頭警告一聲,“好好挑,别壞規矩,”說完,人就沒影了。
這條胡同裡面别有洞天,沿着胡同牆邊全都是各色各樣的小攤,吃的用的玩的,甚至還有倒賣糧票布票各種票的。
陸應淮裝模作樣地買了一袋白面,姜甯則腳步不停,一直往小攤的盡頭走去,走了五六分鐘才走完。
她長舒一口氣,難怪,這管理黑市的人确實謹慎,不僅胡同的入口有人把手,出口也全是看門的,而且出口的胡同四通八達,隻要鑽進去,就算有人存心來抓,恐怕也難。
她又慢慢悠悠往回看,挑了幾個小吃攤比較價格,問到最後,她咂咂嘴,難怪說黑市賺錢呢。
就比方說那面,一碗素面一毛五分錢,一碗牛肉面兩毛錢,都和國營飯店一個價兒了,這其中的賺頭自不用說。
因為不用票,那兒的生意也算是不錯。
有人買面,姜甯特意站在旁邊瞟那攤主盛出來的牛肉面,薄薄的四五片牛肉,面條倒是給的實在,滿滿一大碗,但面湯上那一層油花太厚了,看着讓人少了幾分食欲。
姜甯剛要擡腳走,那攤主叫住她,“小姑娘,來一碗吧,我看你站這兒半天了。”
姜甯被說得有點尴尬,腳步一頓,聽見攤位婆婆接着歎了一口氣,“我這也是最後一天出攤了,明個兒可就吃不着了。”
姜甯眼神微閃,坐在旁邊的小凳上,“那給我來一碗素面吧。”說完她接着問,“婆婆以後咋還不出攤了呢,這不賺錢嗎?”
李阿婆從竹筐裡夾出一匝提前準備好的細面,放入鍋中,答道,“那倒也不是,賺頭還是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