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究所幹了幾十年,呂東當然知道這項技術絕對是個重大的新突破,未必不能成為研究所的新招牌。
可是這件事确實挺難弄的。
張懷敏絕對是他們所裡的重要支柱,要把他撸了可不是一件小事。
就算當初他确實水果要撸了他,那也不過是氣話,現在沒想到這竟成了阻礙這件事的難題。
更何況他知道張懷敏培育出的這個新品種不剩多少種子了,一旦這些苗都傷了,這項研究成果的推出時間毫無疑問會大幅度往後延。
若是錯過先機,導緻被别人研究出來,那時候哪還有他們研究所的事兒?
他雖苦口婆心的,但雲柯可管不了那麼多,要求是你們提的,活兒是我們幹的,沒道理隻讓人幹活,不給人好處的。
眼見雲柯一副油鹽不進,一點虧也不肯吃的樣子,呂東還真拿他沒辦法,隻好連忙讓人聯系朱景意。
李雷擦擦額頭冒出的汗,馬不停蹄地打電話,等朱景意到的時候,他臉上的汗就沒幹過,糊在臉上汗津津的,很是狼狽。
可見到她時,他高興的好像見到了親娘。
朱景意惡寒了一下,總算從他喋喋不休中了解了事情經過。
她點點頭。
根據預計的時間點,昨天晚上确實該出苗了,所以她今天本來就打算過來的,現在情況也完全在預料之中,因此她面色平靜,毫無波瀾。
看着她雲淡風輕的模樣,李雷心裡止不住腹诽,“要是知道你這麼有能力,我也不至于看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弄的現在這麼尴尬。”
隻不過當下說什麼也晚了,現如今他隻希望剩下一半地的苗能起死回生,不然自己肯定也讨不了好。
然而沒想到朱景意直接拒絕了,态度很是明确,“不行。”
李雷頓時心慌起來,小心翼翼地勸着。
“小朱啊,現在事情真的挺緊急的,你放心,編制肯定會給你的,咱們所裡還有空編,不至于非要張老師那個不是,更何況就算拿到他的編,職稱不還得自己升,何必跟張老師過不去?”
此話一出,朱景意還沒說什麼,張懷敏就先不明白了。
“這個編是小朱老師應得的,我願意退出來,壓根沒有什麼不願意的事情,況且小朱老師一點也沒為難我,怎麼叫跟我過不去?反而是我應該向小朱老師道謝才對。”
這本來就是他搞出來的事情,更何況如果不是朱景意毫不介懷地讓他參與其中,恐怕他至今也想不明白自己的種子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所以,他心甘情願讓編。
甚至要不是自己年紀大了,他都想重新考一遍研究生當她的學生了。
因此李雷的話他聽得真糊塗了。
李雷傻眼了,壓根沒想到他們這麼和諧,更加不解了起來,“那……那為什麼不讓用那些藥劑?”
“主任,他們那邊的苗什麼情況都不知道,盲目用的話萬一加速死苗怎麼辦?”
張懷敏耐心解釋。
李雷尴尬極了,“是,是啊,那咱們快點去。”
到了地裡,朱景意蹲下來檢查小苗。
這幾天長出來的小苗有一大半呈灰褐色,整體蔫蔫的,情況顯然不是很好。
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糟糕。
見她又反複看了他們的溶液配比,那三個導師也不由緊張起來。
朱景意詢問了一下,良久終于把他們用到的成分和自己已知的目前時代的藥劑成分對應上。
可以看出來當前已經有學者認識到了基因轉錄問題對種子發育的影響,也想出了一些辦法。
估計随着學界對種子基因組結構域研究的深入發展,肯定能有人發現zdc、euc2等對種子發育有深層脅迫作用的隐藏基因組,并能夠想到辦法激發發育基因,從而解決新培育品種基因因發育變異出現的種子不發芽問題。
隻是現在用量也太猛了。
朱景意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小苗被燒得有些厲害,再貿然激發種子活性,隻能讓苗死的更快,還是不行。”
李雷等人一片死灰臉,比那地裡小苗的狀态也好不到哪兒去。
說實話他們并不害怕賠償,所裡經費完全可以負擔的起,但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再經過輿論發酵,無疑會對所裡的聲譽産生嚴重負面影響。
誰能承擔這種後果?
“确實,這些苗被燒的太嚴重了。”張懷敏也看了一遍,心疼、自責、悲傷等重重情緒在心裡翻騰,後背一瞬間彎了下去。
三年多的時間,他所有的心血都在裡邊,這才培育出這些種子。
就因為自己的疏忽才會出現這種事,如果當初他能早點發現那對隐藏基因組,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這麼慘烈的後果了?
呂東也很可惜,好在現在能保住一半草莓苗,最起碼他們也算是能跟上邊有所交代,至于這些農民的損失,他們所裡賠就是。
就是他還有點不死心。
“難道真沒有法子了?”他忍不住問張懷敏這個優秀的植物育種專家。
萬一還有辦法呢。
張懷敏搖搖頭,又下意識看向了朱景意。
“小朱老師,您是不是有辦法?”
所有人目光又轉到她身上,目光猶如實質砸在她身上。
可不咋的,這位老師平常鮮少見到,一出名就來了個大驚喜。
他們是既好奇于張老師對她的态度,又好奇這位小朱老師的真實實力。
畢竟他們之前誰也沒有見過她是如何解決發芽問題的,萬一她跟另外的老師一樣都是請了外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