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渝”奇怪地看着她,又四下裡看了看,語氣裡充滿了疑惑:“我就是樂安啊。”
“你是樂安?”須映寒一臉訝異,随即帶着歉意說道,“不好意思,我看你沒帶手表就以為是你哥呢。”
樂安不解地歪頭,反而問她:“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
須映寒:這孩子怕不是傻了吧……
“我說,你哥去哪兒了,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裡。”
樂安:“我哥?哦,我那幫大哥們都在宿舍睡大覺呢,睡得跟死豬一樣,怎麼也叫不醒。”
須映寒扶額,不知道為什麼跟他聊不到一個頻道上,她很努力地解釋道。
“不是,我說的是跟你有血緣的親哥,不是你在學校認的那群幹哥哥。”
樂安仿佛聽到了什麼令他十分匪夷所思的事情,隻見他的表情迅速扭曲,很快又轉變為了驚恐:“我們家就我一個,我哪兒來的什麼哥哥。”
她回憶道:“昨天你不還和你哥去找副校長簽字?”
樂安晃了晃腦袋,說:“你一定是在逗我吧,昨天我明明是一個人去的。哦我知道了,姐姐,你是不是跟你朋友玩遊戲輸了,所以故意來整我的?”
須映寒百口莫辯,她一時竟分不清到底是誰在逗誰,宋玉君在一旁看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她卻一直默不作聲。
昨天來找樂安的那個女孩在前面向他招手,他加快了腳步:“沒什麼事的話我去上課了,拜拜!”
須映寒站在風裡淩亂着,直到刺耳的上課鈴在耳邊停止,她都沒有挪動過一步。
路上已經沒有學生了,隻剩下她們,以及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老頭。
她的眼神很無力地落在老頭的身上,好些天了,也不換身衣服,天天穿着這身破爛到處溜達,臭了都。
老頭拿着面包,小口小口地吃着。
須映寒笑的比哭還難看:“你這面包也不知道從誰手裡白嫖來的,吃的還就怪香。”
她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奈何他戴的那隻手表太過晃眼了點,讓她不能不去注意。
“這表……挺眼熟啊。”
首先,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東西。
其次,她忘了什麼也不會忘記這塊手表。
“這不是樂安的嗎?”
樂安的手表到了他的手上,樂渝又莫名其妙地失蹤,這一切都發生得太詭異了。
尚未等她發作,沉默許久的宋玉君突然眸色暗沉下來,步步緊逼道:“你……殺了他?”
“咯咯咯咯……”
老頭的笑聲太過刺耳,聽得宋玉君攥緊了拳頭,她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你殺他,是為了這塊面包,還是為了這塊表?又或是為了别的什麼?”
宋玉君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從他口中得到任何答案,她隻是不甘心就這麼算了。
“表……表……”老頭嘴裡嗫嚅着說出了這個字。
“你是不是找死!”
宋玉君再也按耐不住心底的憤怒,上前一把揪住了老頭的衣領,琥珀色的瞳孔中映着他那無比諷刺的笑容。
見此情形,須映寒急忙沖過來,握住了那隻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的手:“有什麼事我們回去再說,你不要沖動!”
“他殺了樂渝!”
宋玉君的眼睛紅得吓人,此刻的她像極了一隻發狂的怪物。
那隻手還是不肯松,須映寒也沒有放開,繼續耐心勸她道:“饕餮殺人的手段你不是已經見識過了嗎?這是不可避免的,除了消滅污染體,我們别無辦法。”
樂渝的死擺在眼前,須映寒的内心毫無波瀾。
這些人看似是鮮活的生命,可若從實際論起,縱使再鮮活再真實,那也都是在他們完成任務的道路上為他們鋪路的工具。
她對殺戮者的死也向來漠不關心,更何況是這些NPC,即便她清楚地知道,前者是和她一樣真實存在的人。
但宋玉君則完全相反,在她的心裡,樂渝這個NPC反倒不像是數據創造的,他比任何人都要真實。
發生這麼多事,須映寒的腦子裡隻有積累下來的冰冷的信息。
這裡是虛拟島,除了殺戮者,其他人全是燭照創造出來的NPC,他們想活命,就隻能按照既定程序走。
更悲哀的是,在這個殺人不犯法的世界裡,NPC一旦被饕餮殺死,除了已經被饕餮奪走的東西,他存在過的任何痕迹都會随之消失,與之相關的人物羁絆也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就是真實和虛假之間所存在的巨大差異。
現實世界裡的人大多視生命為無價珍寶,但是在這裡,一條人命不過隻是手起刀落短短幾秒的事。
如果事事都受感情所牽制,恐怕要日日在崩潰的邊緣徘徊了。
在她的注視之下,宋玉君慢慢地松開了手,須映寒依舊擋在他們二人之間,推着她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你今天怎麼了?徐潔他們死的時候也沒見你這樣過。”
接下來的兩節課她們也沒打算回去上了,須映寒陪着宋玉君在湖邊慢吞吞地走着,很擔心地觀察着她的表情。
“我沒事,我們去竹林瞧瞧吧。”宋玉君看上去已經恢複到了往常的樣子,她淡淡地說。
須映寒果斷拒絕:“你都知道結果了,去與不去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
宋玉君的碎劉海被風吹起,她移開眼,試圖轉移話題,“我看到他的脖子後面有紅色的饕餮圖案。”
“這件事待會兒再說,你可以先告訴我為什麼突然情緒那麼激動嗎?”
宋玉君再度安靜,她一個勁地悶頭往前走,本來和她并排走的須映寒卻停下了腳步。
“小君姐。”
“嗯?”她聞聲駐足,回過頭去。
“有個事,興許很唐突,但我還是想問問你。”
宋玉君把未盡的眼淚憋了回去:“你說。”
須映寒認真地望着她,帶了幾分試探:“我們,是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