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紅聞聲擡頭,灰蒙蒙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雖然看着的确像是瘋了,但若是細看就會發現,她的眼神是清明的。
這會兒的郭正紅如同見到了救星,瞬間流出兩行淚,她勉強擦了擦自己的臉,便哭着臉跑出豬圈抱住了謝大娘。
謝大娘雖然懵,但還是努力地安慰她。
隻一夜不見,好端端的人變成了這副模樣,是個人都會上心。
“好了好了,大夥兒都在這兒呢,你有什麼事就說,能解決的一定幫你解決。”
郭正紅原本還哭着,聽見謝大娘這話,竟連連搖頭道:“解決不了,你們解決不了!神仙來了也解決不了!”
衆人一頭霧水,這得是多大的麻煩事啊。
謝大娘眉頭一緊,再瞧她的模樣,道:“是不是哪個混賬欺負你了?還是謝勤打你了?”
郭正紅突然放聲大哭起來:“不是别人!是……是謝勤他那個死鬼老娘!她她她……”
謝大娘一腦門的汗:“到底怎麼了你快說啊,真要急死人了!”
顯然是被吓得不輕,郭正紅一句完整像樣的話都說不出來,謝大娘聽不下去,拉着她要一道回謝勤家一看究竟,她卻死活不肯。
須映寒看了看謝家的方向:“該不是詐屍了吧?”
說完,方才還在掙紮的郭正紅立刻僵住了,臉慘白得像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前方。
須映寒輕笑一聲。
看來說對了。
謝大娘卻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連忙捂住了須映寒的嘴,小聲說道:“小妮兒,這種玩笑話可開不得!”
須映寒正要解釋,郭正紅突然抱住頭原地蹲下了,内心掙紮了一會兒,她刷的站起來,開始手舞足蹈。
“家裡被我趕走的那隻快死的老花貓回來了!現在那死鬼老娘被老花貓附身了!它怪我把它趕走……她怪我天天跟她吵架作對……他們來找我報仇了!”
她在說話的同時還夾帶着斷斷續續的驚叫聲,讓衆人的心如過山車一樣跌宕不定。
當你覺得平穩淡定的時候,她會突然讓你把心提到嗓子眼就這麼吊着。
過分了啊,說話不帶這麼大喘氣的!
“快讓我瞧瞧,到底是貓成了精還是人成了妖。”須映寒扭頭就走,謝大娘都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走了。
現在城裡的年輕人都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謝大娘好說歹說,郭正紅始終不願随他們回家去,于是隻得作罷,将她繼續留在了這裡。
來到謝勤家的院子,他們被郭正紅耽誤的這點時間裡,這兒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都烏泱烏泱地圍在客廳門口。
透過人群之間的縫隙,可以看到有個人四腳朝天地躺在地上,還有幾個人蹲在地上一頓手忙腳亂的操作,又是掐人中又是人工呼吸。
這是……成精的謝老母把她家好大兒吓死過去了?
折騰好半天,原本一動不動的謝勤突然睜開雙眼,鄉親們狠狠地喘了一口氣。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面對所有人緊湊在他眼前無比關心的臉,他卻越來越驚恐。
他不敢回頭,因為他的身後是棺材,棺材裡躺着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他醒來後甚至有那麼一刻懷疑過,自己母親是不是在後半夜被妖怪調包了,他絕不相信那個可怕的東西是他的母親。
“謝勤,出什麼事了?我們一來就看見你躺地上。”
“是啊是啊,你媳婦兒呢,怎麼沒見着她?”
謝勤感到頭痛欲裂,他抱住自己的頭搖了搖:“正紅……她跑出去了……我……我……”
見他話也說不利索,站在他邊上的人高馬大的男人看不下去了,出手“啪”地往他肩上一拍,一開口便是渾厚的嗓音。
“大丈夫有什麼好怕的!你就說吧!”
這聲音裡滿滿的安全感,似是給了他很大的鼓舞。
謝勤振作起來,把夜間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大家。
待他說完,鴉雀無聲。
過了許久才傳來動靜,卻都是質疑聲。
“你開玩笑吧?”
“你們夫妻倆這是合起夥來耍我們呢?”
“正紅呢?你讓她來說。”
“你那死鬼老娘就躺在裡頭呢,瞎話可不能張口就來。”
謝勤見沒人信他的話,失望地垂下了頭,嘴裡喃喃自語:“我沒騙人,我找不到正紅……”
“我們可以證明他說的全部都是實話,”謝大娘穿過人群走到了謝勤身邊,“剛剛我在西邊豬圈看到了他媳婦,人瞧着精神不太好,但和謝勤說的大差不差。”
謝大娘在人堆兒裡算是極具威望的,她的話幾乎沒人敢質疑。
議論紛紛的人群再次安靜了下來,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從何辯起。
直到有一個人大聲驚呼:“你、你幹什麼?”
随着他手指過去的方向,大家齊齊看去,竟是須映寒立在棺材一頭,她敲了敲棺材,随即做出了一個驚為天人的舉動。
衆目睽睽之下,她居然一把推開了蓋在上面的闆子,闆子的一端重重地抵在地上,震起不少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