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反抗嗎。”

“你想去反抗命定的命運嗎。”

想。周綏在夢中清晰地聽見一個聲音，忍不住循着聲音回答。

如果如今侯府的現狀是命運使然，那他想去反抗試試。

等周綏睜眼時，眼角還沾着一點淚意，他不以為然地拭去，卻在擡手間發現身子裡的疲憊感消失了。

他緩慢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張張又合合。

并沒有什麼區别，但讓周綏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

周綏看向桌上的茶杯，許久，茶杯在他的注視下，顫顫巍巍地飛了起來，然後又不受控制似的，一頭栽了下來，摔了個四分五裂。

涼了的茶水濺了一地。

沒有人告訴他如何運用靈力，就好像本該如此一樣。

周綏想到了夢裡的聲音，那是一個年輕但帶着病感的聲音，并不會讓人認為他沒有殺傷力，反而讓他感受到了些許安心。

他沒有收拾碎裂的茶杯，望了許久，直到暮色四合。

在這片大陸上，是有仙人的，以凡俗之身成仙，追随自己成仙那刻所感悟到的道，永無止境地走下去。

在南隐，每十五年有一次大選年，基本是一代的輪換的時間。

但大選年，多是官宦子弟入選，平民雖也有機會，但比較艱難。

除去大選年之外，還有一個方式能進入仙山，那就是自己有所感悟，在某一瞬間能自主吸收靈氣的時候，成為南隐“自仙”的一員。

因在山下突兀的能自主引氣入體，仙山很容發現，之後仙山便會派“守門人”下來引渡上山，因此“守門人”也叫“引渡人”。

成為仙人的人也有一個稱号，為“被仙山選中的人”。

所以，他是被仙山“選中”的嗎？

雖不知道為何被仙山選中，但周綏隐約覺得這是一個擺脫皇室與原本命定軌道的機會。

天子是凡人的天子，那如果他不是凡人了呢。

周綏是在某天夜裡起夜睡不着後，看窗外的月亮時，看見守門人的。

“新的自仙人，”守門人對周綏道：“我乃仙門引渡人，名喚立桓之，受仙門指引，來帶您入門。”

周綏看着這從天上飄下來的立桓之，沒吱聲，心道，大半夜白衣飄飄的飄過來，怪吓人的。

他起身規規矩矩的行了個南隐的禮，“引渡人，我可以先去看一眼我的爹娘嗎？”

立桓之聽見這話，語氣毫無波瀾：“不必急于一時，仙山指引我這個時辰來接引您，自有仙山的道理，若您實在挂念，先随我回去走了流程，其他都是後話。”

周綏也不難為他，知道他隻是一個按規矩辦事的，點點頭去收拾東西了。

立桓之看着他收拾東西，點提道，“新自仙人，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仙人了，身外之物，不可過于看重。”

“是，多謝引渡人仙使點撥，但人總要有念想，”周綏收拾完畢，走到立桓之跟前，“變成什麼都是。”

立桓之聽了他的話，不再言聲，伸出手将手裡的小小紙鶴放飛，那紙鶴落地便變成了一隻真的仙鶴。

立桓之做了個請的手勢，周綏便跟着立桓之站在了仙鶴的背上，站穩後仙鶴展翅拾雲而上，去了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仙門。

路上立桓之與他簡要的介紹南隐仙門的情況。

“仙山分為三個大的等次門外，外門，内門。”

“門外最低，但自大選年而來的都從門外開始，能自如的引氣入體之後，便能正式進入外門拜師學藝。”

“内門是最裡的，進入外門後，若是運氣足夠，被長老或者峰主選中，便可進入内門。”

“自仙上來便是外門人，一月後是拜師儀式，若是你資質較好，也許會被峰主選中收為親傳弟子。”

“我南隐有十二峰，三峰為三位長老掌管，其餘皆為峰主管理。”

說話間，仙鶴已經落在仙山門外，待兩人下來，仙鶴就自己飛到一邊去吃靈花了。

周綏跟着立桓之走到了一扇恢弘的門前，就算周綏之前沒見過，他也走到，這就是區分着門外和外門的大門。

“自仙，這就是進入外門的門了，但今夜已晚，要随我在門外住上一晚，自仙可不要嫌棄。”

“不嫌棄。”周綏搖搖頭，“請帶路吧。”

“自仙應該能感覺到身旁湧動的靈氣了吧，在門外，其實靈氣并不算多，但在仙山範圍裡，也比山下好得多，這就是為何大選年來的人資質平庸，在門外熬三年之後，也能進入外門。”

“不過也有三年都沒能引氣入體的，這類人一般都會被仙山‘退貨’。”立桓之走着走着就在一處院子裡停住了腳步，“那邊的廣場，是白日裡門外人聚集在一起修習的場所，這邊就是自仙住的地方了。”

立桓之帶他到了一扇門前，“房間道童已經收拾好了，你剛來，明日辰時，道童會為你帶來吃食，門外有專吃食的餐房，但你人生地不熟，且還沒有牌子，所以不要随意走動，等明日辰時之後，我帶你入外門，領外門牌子。”

道童應聲打開了房門，立桓之又道：“自仙可還有不明白的？”

“暫時沒有了，多謝引渡人。”周綏道：“您說的很詳細。”

立桓之沒再說什麼，隻讓他好好休息，就回了不遠處屬于引渡人的住舍裡。

周綏進入房間，讓道童不必伺候，草草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倒在床上便沉沉的睡過去了。

這一晚周綏是周綏近段時間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也許是仙山靈氣充足，讓他有些“醉靈氣”了。

總之，一夜無夢，月亮圓潤。

第二天道童準時敲響了他的房門，周綏沒有世家公子爺的毛病，聽見動靜也沒讓道童多等就将房門打開了，側身讓道童帶着食物進門。

出人意料的，仙山上招待人的食物并不清淡，反而有魚有肉，四菜一湯。

道童放完菜後告訴他，待會立桓之就會來帶他入外門，吃完後耐心等待即可，若不想幹坐着，也可在附近轉轉，但不要走太遠，以免走丢。

周綏簡單的解決了自己在仙山上的第一頓飯，出了招待自仙的院子之後，沒走多遠果然就看見了聚集在在廣場上修習的外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