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飽。”安柯支着自己的一條腿坐在地上剔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練到辟谷,這樣就不用天天走那麼長一段路去吃飯了。”
周綏歎了口氣,公子哥當久了,有些行為他真是看不下去——“你能不能坐出來個人樣?”
明明長得也不賴,怎麼一天天這麼…這麼如此的不拘小節!
随後他本人雙手往後一撐,看着漸落的夕陽,“在山下的時候,我經常會爬上屋頂看落日。”
“我爹娘有時候就會很擔心我,但也不好掃我興,隻好讓家仆在底下好好防護着,不忙時候他們還會顫顫巍巍的爬上來陪我一起看。”
他低低的笑了一聲:“他們其實很怕高,可是為了我他們不厭其煩的一次又一次的陪我一起看落日,看月亮。”
“凡間沾染了煙火氣的落日,真的很漂亮。”
“可是如今,他們在地牢裡,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見夕陽。”
“今上說永安侯府貪污,有罪。”
“所以我爹娘都進去了,你其實在課堂上的時候就想問了吧。”
“我來,就是想救我爹娘出來,我也不知道我的道在哪。”
安柯轉頭看向周綏,往後一躺,嘴裡叼了根草,雙手枕在腦後,好一會才出聲:“我爹娘是一年前沒的,我是鄉下人,住的比較偏僻,有一次有一夥劫匪進村搶劫,放火燒了不少人家,我爹娘就是那時候被捅死的。”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又道:“我剛好去趕集,躲過了一劫,回來的時候,隻看見被燒得不成樣子的村莊,我想報仇啊,可是村子已經看不見那夥人的人影了,我去報官,官不管。”
“我自己挖了三天三夜,把村子裡的人都埋了。”
“我記得特别清楚,那天的雨特大。”
“路上,田埂上,到處都是血迹。”
“我想象不出來什麼人要對一個窮困的村子趕盡殺絕。”
“我在自己親手挖的墳前跪了好幾天,快暈厥前,見到了引渡人。”
他自嘲一聲,“應該是那幾天覺醒的吧,但是我太痛苦了,沒有感覺到。”
“你知道的吧,我們這些自仙,有個說法是,被仙山選中的人,一年了,我一直不知道被仙山選中的好處是什麼。”
“難道就是家破人亡,然後命運,或者仙山補償你自己不老不死嗎。”
“我甯願不要。”
周綏沒接話。
他沒辦法說出什麼安慰的話。
他也曾挖了一天半宿的墳,把自己自小一起長大的仆從兼玩伴埋葬在樹底。
但是安柯沒說的是,在他上仙山之前,那夥人又回了一趟村子,被安柯看見了,于是他設法将那夥人全殺了。
因為仇已報,他對世間沒什麼牽挂,他也不打算在仙山沒完沒了的活下去,所以修行一直不算認真,就如他所說的,他甯願不要。
周綏看着太陽完全落下山去,起身拍了拍衣服,逆着光朝着安柯伸出手:“但我們總歸還在活着,不是嗎,該回去抄經脈注解了。”
安柯聞言臉色一綠,他把這茬忘了,一想到周昂一那軟硬不吃的臉,頓時戚戚然,恨不能立馬自絕于世。
但是他沒辦法,隻好拉着周綏的手也爬起來,“天仙啊,難道我活着就是為了每天被罰抄經脈注解的嗎!”
“不是,你還要抄他另外罰你的功課。”
安柯憤然,“是不是好兄弟?好兄弟幫我抄點!”
周綏微笑:“你我之間的字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如果你不想被罰抄更多,我勸你老實。”
于是第二天,安柯頂着黑眼圈出現在了周綏門外。
“喲安兄,奮鬥了一晚上?”
安柯掏出自己奮鬥了一晚上的成果,沉痛的點頭。
周綏第一次不厚道的笑出聲。
“笑屁啊!”安柯憤怒:“今天你得請我吃大餐!!”
“好好好!”周綏不打算跟他計較,擦了擦流出來的眼淚,飄飄然的走了。
一晃小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周綏也一直利用空餘的時間查找自己當初在周昂一介子裡拿出來的屬于溪渺的法器是什麼東西,可惜,一無所獲。
他問周昂一,周昂一表示,自己查。
周綏和安柯一緻認為周昂一指不定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周綏蹭蹭自己的下巴,“不應該啊,看起來也不像高階法器,難不成要去問法器主人本人?”
剛說完,周綏就敏銳的感覺到有人在外面竹林掠過,直覺使然,他覺得那應該就是溪渺。
要不?追上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