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巧合,對吧。”
“不是。”溪渺知道他指的什麼,“或許過幾天就知道了。”
他推開門,看見門外撒歡的林施尋和黎梨。
黎梨已經長成一個漂亮的大人了,她聽見動靜回頭,對着周綏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周大哥,好久不見。”
“二丫長得這麼大了。”
“我也五十多歲啦,”黎梨掬起一捧雪花,笑容明媚:“鸢姐在西迹,臨近過節,有點忙,還未過來。”
溪渺站在周綏旁邊,替他攏了攏衣領,“安柯……安柯人沒來,但是他傳了仙信過來,”溪渺拿出還帶着點體溫的紙張,“你要現在看嗎?”
周綏安靜地拿了過來,靜靜地展開了他在仙山上第一位的入了無情道的好友的信:
展信佳,新春康樂。
隻有簡短的七個字。
周綏将它放進了無循裡,朝着擔憂地看着自己的溪渺笑了笑,“沒事,大道三千,各有所長。”
溪渺揉了揉他的腦袋。
遠處的林施尋和李禮嘀嘀咕咕地對着他們說着什麼,時不時還發出詭異的聲音。
然後他兩詭異的笑被一個雪球打斷:“師叔,此情此景,讓我想起多年前的一幕。”
林施尋猙獰地抹去自己臉上的雪渣,張牙舞爪地朝周綏撲上來:“那時候你還暗算我!”
溪渺嘴角一翹,手指微微一勾,林施尋就被絆了個大馬趴,“師兄!!”
周綏笑得極其蕩漾。
林施尋悲憤地轉頭看向李禮:“師兄!揍他們!”
李禮驚恐地瞪大了眼,連忙擺手:“不不不我不去,你自己去,等會師兄把我埋了!”
黎梨“咻”的在李禮臉上拍了個“雪餅”。
居然還有鼻子有眼的,黎梨滿意地點點頭,回頭奔向剛剛出現的江鸢:“鸢姐姐!他們想欺負我!”
江鸢還沒搞清楚狀況就先拔出了劍:“誰?”
林施尋一把将李禮推了出去:“你也是劍修!不怕她!”
“我不跟女人打。”李禮沒施舍林施尋一個眼神,飄飄然地遠離了戰場。
周綏看着打打鬧鬧的一群人,忍不住彎了彎眼角。
溪渺碰了碰他的眼尾:“開心了?”
“開心。”
江鸢是帶着一堆食材上來的,做團圓飯的時候溪渺在一旁悠閑地躺着,周綏兩頭晃悠,李禮和林施尋負責給晚餐“添磚加瓦”,最後被江鸢打了出去。
溪渺冷哼一聲:“出息,雖然南隐也沒什麼臉,但别說出去丢了你師兄我的臉。”
餐桌上江鸢有些一言難盡地戳了戳不太熟的飯粒,帶着些懷念地語氣道:“十幾年前,我出去遊曆時碰見了兩個姑娘,有個姑娘做的飯很好吃,不知道她們怎麼樣了,我現在有點想她。”
黎梨在一邊接嘴道:“晚月姐姐嗎?這麼一說我也有點想了。”
周綏和溪渺一聽這名字就覺得耳熟,思考了半瞬,道:“是不是姓溫?”
江鸢點點頭,“嗯,你們也認識?”
周綏和溪渺意味不明的對視了一眼:“我們在異界時,碰見過兩位姑娘,一位叫溫晚月,廚藝了得,一位叫沈怡,醫術高明。”
“對,”江鸢道:“是這兩位,但她們那時應該是不認得你們的,時間上并不能對的上。”
“有宛姑娘的消息嗎?”
李禮好奇地插進來,“是西迹的甯安皇帝嗎?之前是公主那位。”
林施尋:“十幾年前退位後就沒有她的消息了。”
“我們在裡面碰上了有現在這裡記憶的宛甯。”溪渺接過周綏遞過來的溫水,“我過去是因為‘它’在,因而我保留了自己的記憶,啊綏被懲罰過去所以沒有記憶。”
“那麼,”周綏目光深深,“宛姑娘是哪種情況呢。”
沈南,是你在從中作梗嗎?
人群散去之後,周綏獨自進了無循裡,站在了安放周父周母的一角上。
他沉默地坐下,伸手牽住了自己父母的手,無循裡的空間自那時起就被他一直暫停了時間,因此兩人身上還有屬于生人的溫熱。
周綏緩慢地一遍遍捋直雙親的手指,試圖從上面尋找一些安全感。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異界裡的那五十多年。
那裡的父母同他們長得一模一樣,連性子都是一樣的,隻是身份變了。
不在是永安侯了,過着算是很平淡也很充實的一生。
他在無循裡坐到靈感微微觸動,周綏回過神來,将溪渺前一晚給他的平安福拿了出來,與周綏父母留給他的缺了一個角的平安福疊在一起重合。
周綏思考的目光在幾乎一模一樣的平安福扣上停留了一盞茶的功夫,轉身離開了無循。
他生出了膽大的妄念。
若是沈南可以死而複生,那麼他是不是也可以?
“師父,”周綏出現在溪渺旁邊,溪渺還是躺着的姿勢,臉色好似又恢複了病态的白,他給溪渺拉了被子蓋上去:“不舒服嗎?”
“沒有,”溪渺任由周綏擺布,他輕聲咳嗽了兩聲,目光落在周綏身上,“時間不多了,啊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