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成安狐疑地看着東梧,“她是你的侍女?”
“算是吧。”東梧徑直走進院子裡,成安跟在他身後,也走了進去。
“你們陰間的人,都這麼有錢麼?”成安一邊跟着東梧走,一邊打量着宅子。
東梧邁進月亮門,對身後的成安道:“在太陽落山之前,你要把東西南北四個院子都灑掃一遍,打掃不完不允許吃晚飯。”
“這麼大的院子讓我一個人打掃?其他仆人呢?”成安四處張望,并沒有發現仆人的影子。
“這座宅子裡隻有你,我,阿螢三個人。”鳳梧對成安道。
“什麼?”成安驚掉下巴。
東梧擡頭看了眼天色:“你還有兩個時辰。”
“那阿螢呢?阿螢不能幫我忙嗎?”
“阿螢負責洗衣做飯,外出采買。”
“不是……那也不能讓我一個人打掃四個院子,我們家畜牲都不帶這麼使喚的。”
“你多說一句話,太陽就多往西走一點。”東梧在書房門口停下,推開門走進去。
“哎…你不能……”成安急忙走過去捉住他手腕。
“阿螢去給你收拾房間了,她的活沒人做,等你灑掃完來我房間,替我研墨。”東梧抽出手腕,進屋關了房門,剩下一臉生無可戀的成安。
成安一刻也不敢耽誤,去庫房取來灑掃用具,從東院開始掃起,他這輩子從來沒手腳這麼麻利過,幹的飛快。
成安一邊掃一邊在心裡罵東梧,幹了足足兩個時辰,罵了也将近兩個時辰,終于把院子打掃了個七七八八,累的歪倒在書房門口,一動也不想動。
成安正坐在門口休息,忽然聽到東梧窗前那叢竹子裡傳來輕微的響動。
他走過去,扒開竹子,看到草地上卧着一隻黑貓。
琥珀色的瞳仁,尖尖的耳朵,這不是那隻見了他就撓的黑貓嗎。
不敢欺負鳳梧,欺負欺負他的貓好像也不錯。
成安嘿嘿一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黑貓的耳朵動了動,瞬間把頭從前爪間擡了起來,見了成安,喵地叫了一聲,聲音充滿了警告。
成安伸手捉住了黑貓的尾巴,使勁一拽,黑貓惱怒地叫了聲,伸出爪子就是一撓,成安躲的飛快,笑嘻嘻地縮回手,閃身出了竹林。
黑貓被激怒,朝成安撲過去,動作迅捷靈敏,快的幾乎如同一道風。
成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它撲倒在地上,一爪子撓在耳後。
這哪是貓?力氣竟然比人還大,這分明是豹子。
成安吃痛,一把捉住黑貓的兩隻前爪,黑貓叫了一聲,長尾巴一甩,抽在成安臉上。成安長這麼大,第一次被畜牲欺負成這樣,丢臉丢到家了,他不甘示弱地去揪黑貓的尾巴,一人一貓扭打在一起,難解難分。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東梧的聲音在成安頭頂響起:“你在做什麼?”
成安立馬把貓摁在懷裡,與貓做友好狀,黑貓一口咬在他手上,迅速掙脫出來,跳上鳳梧肩頭。
成安忍着疼,把手背過去,故作輕松地笑道:“沒做什麼。”
“院子都打掃完了?”
“完了,敬請鳳梧大人過目。”
東梧不理會他的貧嘴:“進來替我研墨。”
“是,謹遵鳳梧大人吩咐。”成安見東梧不理他,于是更加貧嘴。
相對于打掃院子,磨墨絕對是清閑的活計。
原本成安很不理解,這麼大個宅子,就他和阿螢兩個勞力,居然還奢侈的用一個專門來給他磨墨,真是大題小做。
等到成安進了東梧的屋子,才傻了眼。
這間屋子是一間書房,非常寬敞,擺滿了木制書架。讓成安瞠目結舌的是,書架上排滿了案牍冊子。
不僅如此,桌案上也擺了好幾摞冊子。
這麼多冊子,一天一夜也批不完,難怪要找人給他研墨。
鳳梧這厮究竟在陰間是做什麼的?
成安滿腹疑問地在東梧旁邊坐下,給他研起墨來。
東梧批起冊子來很認真,常常要看兩遍,再思索一會兒,才會下筆批注。
這讓成安想起父親,他曾見過成嗣批公文,成嗣官職低微,大多數公文在他這裡隻是走個流程,他沒有太多話語權。
因此成嗣批起文書來一目十行,批注也是寥寥幾筆,完全不似鳳梧這般。
看來,鳳梧在陰間的職位,絕不是獄卒小厮之流,至少是有個什麼官職在身的。
他究竟來人間做什麼呢?他與六字尺交易有什麼關系?
莫非是來調查六字尺交易的?不會,若上面的人真這麼體察民情,渡客樓也不至于這般艱難蹉跎。
莫非是六字尺交易的賣主?但如果真是這樣,他不早就把他捉去交差了嗎?幹嘛還收留他?
不論他是誰,這裡暫時是最安全的,先安頓下來,再做打算吧。
成安正暗自盤算着,突然感到腳踝上一陣劇痛,險些沒叫喊出聲。
他看向腳踝,隻見那隻挨千刀的黑貓,剛才鳳梧是怎麼叫它來着?好像叫黑耳,正在狠狠地咬他的腳踝。
成安疼的咬牙切齒,又不敢發作,伸腿要把它甩下去,哪知黑耳咬的他死死的,死活不肯松口。
“怎麼了?”東梧看向他,“你在動什麼?”
“沒什麼。”成安忍痛答道,悄悄把手伸到腳踝處,去掰黑耳的下颌。
東梧隻裝作沒看見,依舊紋絲不動地批注案牍,嘴角微微上揚。
折騰了一天,成安總算可以休息了。
他躺在剛收拾好的木榻上,眼皮都不想再擡一下。
他的住處也被安排在東院,東梧住在主房,與主房相連的有三處耳房,成安正好被安排在離東梧最近的一間耳房裡。
這是怕他跑出門麼?笑話,外面那麼多人要抓他,打死他也不會跑出去。
除非,他有自保的本事。
成安正躺在床榻上閉目養神,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