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淨瘴谷有一條隐秘的小路,這條路上栽種着成片成片的竹林,從入口一眼望去,幽深且靜谧。
夜晚,竹林中有微風起,竹葉飒飒,在月光下搖曳不定。
七号背着行囊,急匆匆走在這條小路上,走了約一半路,突然看到前面人影晃動,緊接着,一個人從竹林深處走出來,截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是六号,七号吞咽了下口水,下意識地往回跑,誰知又一人從竹林上空落下,也截住了他,是五号。
這兩人,正是上面交代要他潑髒水的人,結果他捉奸沒捉成,自己反倒露了餡兒。
露餡兒之後,上面的人必會治罪于他,被他陷害的人也會找他算賬,左思右想一番,他選擇逃跑。
誰知逃跑的路上,被這倆人截住。
前有狼後有虎,七号在劫難逃,他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朝陸衍強笑了笑:“這麼晚了,你們倆怎麼沒睡覺?”
陸衍嘴裡銜着一片竹葉,散漫地道:“這句話該問你吧?說,誰派你來的?”
七号知道狡辯沒用,索性從懷裡掏出短刀,向陸衍撲了過來。
陸衍後仰避過,道:“連短刀都能帶的進來,你比我更機靈嘛。”
話音一落,陸衍用兩根手指夾下口中的竹葉,向七号飙了出去。
竹葉裹風而來,化作利刃,飛旋而出,七号急忙後撤,可竹葉比他更快,他沒有完全躲過,胸口處被劃了一道,鮮血頓時流出。
七号捂住傷口,剛要反擊,就聽到竹林上空傳來一聲悠長的啼叫聲。
陰界的人再熟悉它不過,是地鬼的啼叫聲。
七号意識到是自己的血把它們引了過來,急忙去擦血。
可血還沒擦幹淨,三隻地鬼從竹林上空落下,包圍住了七号。
地鬼們像三隻餓狼般撲過來,幾下就咬破了七号的脖頸,将生魂從破口處拽了出來,分而食之。
速度之快,令人震驚。
陸衍看着地鬼赤紅的眼睛,不禁驚訝道:“是毒地鬼,這裡怎麼會有毒地鬼?”
東梧道:“走,先離開這裡。”
明鏡司的查驗室中,景程左手捏着一隻小瓶子,瓶子裡裝着一點點興奮劑粉末,右手在桌上挑揀着興奮劑,在做興奮劑對比。
他手裡拿着的這瓶興奮劑粉末,是從山鴉胃裡未消化完的食物殘渣中剔出來的,呈黃褐色,與山鴉食物顔色相似,極難與食物分離。
明鏡司的驗屍處費了很大的力氣,花了很長時間,才剔出來一這點點興奮劑。
鬼令案已經過去近四個月,在這四個月裡,案件幾乎毫無進展。
不,應該說每次要找到關鍵性的證據時,人證都會出現意外,物證都會以各種理由消失不見。
比如墜崖死掉的養鳥官,意外被老鼠吃掉的喂鳥的谷物,等等。
案發那幾天,所有接觸地鬼令的人景程都審問了個遍,卻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除了四個人沒有查到,包括東梧,鳳王青溪和六皇子郁淙,還有夕顔公主。
他連陸衍都審問過了,剩下的四個人位高權重,他是沒資格盤問的。
郁淙與地鬼令沒有半點瓜葛,被他第一個排除掉,東梧沒有任何作案動機,被他第二個排除掉。
剩下的就隻有鳳王青溪和夕顔公主。
鳳王如果想要一個小小地鬼令的性命,随便尋個理由也就處死了,用不着費這麼大周章。
所以,在景程心裡,隻剩夕顔公主一個人沒查。
娲皇宮是陰界聖地,就算東嶽大帝也沒有權利輕易登門審問,何況一個小小的明鏡司。
夕顔公主,他是沒法去審查的。
景程眉頭緊鎖,全神貫注地對比着這些興奮劑的顔色和質地。
這實在是一個龐大的工作,興奮劑種類有數百種之多,顔色相似者也有數十種,要顔色,質地,氣味都對的上才行,除此之外,還得刨除在鳥體中顔色和氣味的改變。
而且,他必須得親自對比才放心,别人他都信不過。
沈追風腳步匆匆地走來,道:“老大,有你的信。”
景程皺着眉,根本不想擡頭:“我不是說過不準在我對比興奮劑的時候打擾我嗎?”
沈追風道:“信是從淨瘴谷托人捎來的,是殿下的信。”
景程立刻放下手中的興奮劑,接過信打開看,果然是東梧寫的。
沈追風問:“老大,是與案件相關的事吧,信上怎麼說?”
景程點頭,神情肅穆地道:“信上說淨瘴谷出現了毒地鬼。”
沈追風詫異道:“怎麼會?淨瘴谷怎麼能出現地鬼呢?”
景程道:“殿下親自去查了這事兒,發現忘川河東南走向的那條分支的堤壩斷了,造成本來流向滂水草灘的河在堤壩處分流,分流後不僅與醴泉的源頭交彙,還從淨瘴谷順流而下,流經鳳鳴山的青絲瀑,直達背陰山下的忘川河主幹中。”
“醴泉,淨瘴谷,鳳鳴山……”寫封信信息量太大,沈追風不得不一條一條梳理着,完了吃驚道,“醴泉,難道它的源頭不是在娲皇宮嗎?”
景程神情嚴肅地點頭:“是。”
醴泉是天地初開時就存在的一條活水,其味道甘甜如醴,卻有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