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極盛，城内三河流貫，設橋而通。皇帝早年間還是安王殿下的時候，就嫌三條主街亂而無序。因此，登基後便派工部進行了修繕。永平街、永安街、永昌街皆以黑瓦紅牆建起，又專門設有商販區，令市吏監管。

顧驕老遠就看見了沈清，他就等在永安街的入口，來往馬車，川流不息，唯有他一人駐足而立，乖巧得像幼時母親養的狸奴。

經林晏禮一點撥，顧驕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滿心滿眼都是沈清，心情大好。

“陪本王走走。”

沈清乖乖點頭，跟在身後。

永安街總是這樣熱鬧，雨季剛歇，人就更多了。

茶肆旁有一家裝潢精緻的點心鋪，是個頭發花白的婆婆在賣着酥餅。

暗衛是沒有人身自由的，少有的幾次都是跟着顧驕出府，隻有暗四掌管着藥房，會寬松許多。

暗四每次采買藥材的時候總會買上四五個這裡的龍井酥，偷偷留着和沈清一起吃。

雖然每次四哥帶回來的時候都涼了，但沈清覺得那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龍井酥，他不自覺多看了兩眼。

顧驕一直暗中打量着沈清，察覺到他停留的視線，便順着意過去了。

他知道，剛剛在飯桌上，因為有林晏禮的緣故，沈清是沒有吃飽的，依照平時，定還能用上兩碗米飯。

“阿婆，裝一包龍井酥。”

“好嘞，給您包好了，客官您拿好了。”

顧驕放了一錠銀子，轉身把酥餅遞給了沈清。

“趁熱吃吧。”

沈清愣住了，不知該不該動手，但熱騰騰的龍井酥真的好香。

餓了。

“主子，你......不吃嗎？”

他還是沒敢動。

顧驕無奈，伸出手撕開包裝，拿了一個酥餅咬了一小口，嫌棄的塞到沈清手中。

“甚甜，不愛吃。”

沈清這才安心的拿起龍井酥，一口咬了大半個，甜糯的酥餡溢滿了味蕾，露出一臉餍足的神情。

顧驕沒忍住，想逗逗他。

“本王吃過的就這麼香？”

沈清聞言，一下子被噎住，半口餅含在嘴裡，嚼也不是，咽也不是。

“咳......咳咳......”

顧驕擡手，幫人順了順背脊。

“慢點，沒人和你搶。”

“怎麼還和小孩子似的？”

主子吃過的……

沾過主子的唇……

沈清緩過氣來，羞得滿臉通紅。

顧驕湊近，用拇指拭去了少年嘴角的殘渣。

“下回給你什麼，就接着。”

“不然就罰你了。”

沈清想到上次酒醉夜色，主子用着羞人的法子逼着他說話......

“屬下......知道了。”

紅透的耳尖出賣了主人的想法。

顧驕心癢癢的，他大概知道沈清在想什麼，但現在還在永安大街上，什麼都沒法做。

“慢點吃，别噎着。”

待沈清填飽了肚子，顧驕帶着他來到了芸香閣。

這是京都最大的裁衣鋪子，店家芸娘就是之前幫顧驕給皇上制虎皮鬥篷的繡娘，京中許多名門小姐公子慕名而來，都約不上一件。

“客官，有什麼想要的？”

店小二是個看起來很機靈的小男孩，滿臉笑意地湊上來。

面前這位客官穿着雍容華貴、氣質非凡，這定是門大生意。

顧驕沒搭話，隻是掏出一塊寫着“顧”的令牌交給小二。

“給他量個尺寸。”

店小二接過來一驗，笑容更燦爛了。

“是，主子。”

“小少爺這邊請。”

鮮有人知道，這芸香閣是先王妃的陪嫁鋪子，王妃走後，自是交到了顧驕手中。

沈清在一旁還沒回過神來，就被人擡起了胳膊，測量尺寸。

他回過頭，有些不安地皺着眉。

“主子……”

顧驕莞爾一笑，無聲地做了個口型。

“聽話。”

轉過頭來對小二說道。

“讓芸娘給他制幾身常服，料子和本王用一樣的。”

“再備一身騎裝，全部送到府上。”

上一世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要準備春獵了，他想帶着沈清一起去，陪在身邊的那種。

看着沈清又是驚喜又是惶恐的神情，心中忍不住暗歎。

自從知道了自己是個什麼心思，就忍不住想要對他再好一點。沈清既老實又迂腐，上一世守在自己身邊那麼些年，還是唯一一個近身暗衛，卻沒露出半點心思，他怕是到現在都還想着隻想守在主子身邊，不争不搶。

可顧驕向來是個要什麼争什麼的人，既然喜歡，就想要争取，想要得到回應，想要看到不再小心翼翼的沈清。

可怎麼才能追人呢？追一個偷偷心悅自己的人。

顧驕有些頭疼。

交代好了事情，顧驕帶着沈清從後門穿出去。

外面是一條背着主街的小巷，沒什麼人，卻開了一家鋪子。

沒有挂牌，沒有裝修，隻用了一張布簾作門，好生奇怪。

這店這麼開着，賣什麼的都不知道，能賺銀子嗎？沈清心想。

顧驕看懂了沈清的疑惑，拉着人進了這件無名店。

店裡昏暗，隻有幾盞燭火，但依稀能看見陳設。

應當是個武器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