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正殿内。
沈清躺在床榻之上,被血浸染的黑衣已經換下,他安靜地躺在床上。若不是臉上毫無血色,還以為他隻是沉沉地睡着了。
可顧驕多希望沈清隻是睡了一覺。
他坐在床邊,輕輕握着沈清的右手,指腹反複磨蹭。
這已經是沈清躺在這裡的第二日了,除了拔箭時醒過,其餘時候都在昏睡。
暗四和孫太醫都分别來看過好幾次,卻束手無策。
“他臂上的爪傷本就未處理妥當,有些發炎,再加上箭傷靠近心脈處,失血過多,強行運功許久,又毒素加身。”
“如今能順利拔箭已是不易,能否醒、什麼時辰能醒,現下都隻能看他自己了。”
除卻養傷的藥,孫太醫還留下了一張補氣的方子,熬成粥給暈厥的沈清喂一點,補充營養。
清晨,陽光爬過窗台,刺得小塌上的顧驕睜開了眼睛。
沈清如今躺在寝殿的床上,顧驕又不願離去,隻好又搬了一張小塌放到了殿内,給顧驕湊合着休息。
顧驕起身穿衣,熟練地潤濕方巾,給沈清擦拭臉龐,又順着把脖子、手都潤過一遍。
暗四聽到響動,将熬好的藥粥端了進來,立在一旁。
這麼多天,都是顧驕親自上手喂食,暗四自是不會去觸這個黴頭。
顧驕接過碗,用小勺輕輕攪動,待熱氣散得差不多,又親自嘗試了一下溫度,才送到沈清嘴邊。
無意識的人很難自主吞咽,但顧驕很有耐心,一點一點送進去,又拿着帕子把嘴角溢出的擦拭掉,一遍一遍不厭其煩。
一日三餐皆是如此。
自顧驕遇刺的消息傳開後,來往探望的官員絡繹不絕,但都被顧驕回絕了。
隻有林晏禮,從京中聞訊趕來,才入了殿内。
看到顧驕沒什麼大事,這才放下心來。
但他看着顧驕魂不守舍的樣子,有些嗔怒。
“顧驕,你總得先顧好自己不是?”
顧驕未言。
林晏禮發現,顧驕背上的傷還滲着血,但他并未在乎。
反而貼心地幫沈清擦拭着身子,還貼心的掖好被褥。
桌上放着已經涼透的飯菜。
顧驕隻顧着将藥湯喂給沈清服下,等喂完,做好的吃食已經涼了。
林晏禮認識顧驕十餘年,向來都是看着他意氣風發的樣子,從未見過顧驕這般模樣,還是去照顧一個身份低下的暗衛。
雖然在仙居樓時,已經知曉幾分,但他并未覺得,顧驕能對這暗衛能長久。
但此刻,好像有什麼認知在改變。
“你若是自己倒下了,還有誰幫你照顧他?”
“我不會倒的。”
顧驕起身,側坐的半邊身子都有些麻了。
他自行換好了紗布,又換了套外衫,這才坐下來,準備用膳。
林晏禮有些心疼,忍不住開口。
“我去叫人幫你把飯菜熱一熱?”
顧驕拾起筷子,并未向平時那樣挑剔,直接一口半碗。
“不用,就這麼吃吧。”
幾筷子下去,飯碗就見了底,好像隻是為了填一填肚子似的。
林晏禮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床上躺着的沈清。
上次仙居樓一見,這小暗衛都是低着頭,并未仔細觀察。
現在看着,面容清秀,即使還帶着病容,倒也算得上俊秀。
但也不至于能将顧驕迷成這樣。
“他是皇帝派來的人吧。”
林晏禮隐隐暗示道。
但顧驕一下就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不是。”
“他是我的人。”
“至始至終。”
林晏禮并未再多說些什麼。
他此行的目的也就是确定顧驕安好。
其餘的事情,就交給他自行處理吧。
待林晏禮走後,顧驕叫了駱叔來幫他守着,他擡腳去了偏殿。
因着在行宮,并未有專門的書房,議事就改在了偏殿。
此刻,暗一和暗三在裡面候着。
顧驕坐在案後,手搭在案上,他擡眸,等着暗一和暗三開口。
下面二人對視一眼,暗一先道。
“回主子,驅獸藥已經查清。”
“是太子的随侍買通了太醫院的小厮,混進去動了手腳。這名随侍事成後,已經被太子的人解決了。"
顧驕冷笑一聲。
“他動作倒是利索。”
暗一再報。
“狼群一事也已查到。”
“年初太子就将狼運到了城外,養在了莊子上。春獵日子一定,就買通了禁軍,讓他們在防守山道留了個口子,把狼放了進去。那日狼群能走到主子休憩處,也是有人領着過去。”
“但那人,也被處理掉了。”
人證一個活口沒留。
“放箭的人抓到了嗎?”
暗一搖搖頭。
“但屬下查到了箭矢的來源。”
“從暗五身上取下的箭頭處有刻号,應當是從兵部流出。”
太醫院、禁軍、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