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而言,一個人發燒至昏迷已經屬于比較嚴重的情況,如果沒有得到及時有效的治療甚至還會有生命危險,反之則不然。
至于治療後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也是因人而異,有些人也許隻需片刻便能蘇醒,而有些人可能需要稍微久一點的時間,但一般不會太久。
不過也有例外的。
如楚諾這般,原本發燒已久且反複發作,病情時好時壞,現下再加上劇烈運動和掌心受傷失血過多以及藥物的多重影響下,短時間内怕是醒不過來,至少今晚她是不會醒了。
這一點白絡霜和楚彬銀心裡非常清楚。
既是生病了,自是需要多多休息的,隻有休息好了,身體才會快點康複。尤其是楚諾這種,之前在雨夜陵園受傷休克引起發燒,時至今日還未痊愈要麼是沒有休息好要麼就是沒有按時吃藥,或者說體内還有其他病症,亦或是三者兼而有之。
不過,從楚諾今晚做的各項檢查報告中也基本能判定她的身體除了炎症,免疫力下降,還有個營養不良外其他倒也沒什麼大問題。
白絡霜在護士站認真翻閱完楚諾的病曆後稍稍松了口氣,要知道發燒一般不會引起昏迷,除非是有其他病變。還好楚諾沒有,也就是說楚諾并不完全是發燒導緻的昏迷,主要原因應該還是生病的時候沒有休息好。
為了揭露真相,為了給那個人報仇,更為了保護楚彬銀而撐到今天,她一定很累吧。這下好了,許威甯被抓,楚彬銀安全了,她的目的也已經達成,心願已了,估計再也沒有什麼事能讓她以這個狀态繼續撐下去了,她是終于可以放心休息了。
哎,真是個掘強的孩子。之前受傷住院明明可以讓人通知他們,他們又不是不能配合她演戲,為何什麼事就是喜歡自己扛着呢。
白絡霜不禁扶額,經過這麼一段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太短的時間相處,她多少是能看出來自己這娃的性子了。
不喜交流,喜歡心裡藏事,愛逞強,遇事能忍,也不大愛笑,言行舉止上都給人一種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感覺。
明明曾經是那麼活潑、那麼陽光的一個孩子,這長大以後反差竟會如此巨大。
如若她從小跟着他們生活,未曾離家出走過,也許就不會經曆那段灰暗的時光。
可,這是楚家,也不見得是個能讓人快樂成長的地方。
說到底,還是自己虧欠這倆孩子太多了。
以前因為工作的關系,别說沒時間陪孩子了,她一年到頭連家都很少回過,可以說如果不是過年或者有什麼重大事情發生,她基本都在醫院。
而等工作穩定下來,有空閑時間了,孩子也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需要她特地去抽時間陪伴和需要人哄的小孩了。
身為家長,錯過自己孩子的童年和少年時光,白絡霜心裡非常慚愧。她也很想和尋常家長一樣,早上送孩子上學,下午接孩子放學,周末帶孩子出去玩,可惜她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時間不會倒流。
因此,白絡霜很想找機會好好彌補自己這倆孩子。于是在當楚彬銀進入自己所在的醫院參加工作時,不論是從物質上還是精神上亦或是行為行動上,她都竭力得去滿足楚彬銀。
以至于楚彬銀有種白絡霜一直把她當幾歲小孩來寵的感覺,讓她多次懷疑自己的年齡在白絡霜眼中是否存在小數點。
白絡霜是真的太把她當小孩了。
大到工作上的關心,怕她加班怕她累還常常擔心她會不會被同事欺負,經常到她這裡溜達,就差沒把自己院長辦公室設在她辦公室旁邊了。
小到生活裡細枝末節的照顧,像做一日三餐、剝蛋殼、做點心、出門給她拿鞋順帶往她兜裡塞零花錢零食什麼的,夜裡還會特地來看她有沒有踢被子,有沒有做噩夢,需不需要她陪睡等等。
殊不知白絡霜越是這樣對她,楚彬銀心裡反倒是越覺得虧欠楚諾,因為這些寵愛本該也有她的一份,這無形中變成了她的壓力。
後來她實在受不了又怕傷到白絡霜的自尊,隻能每天旁敲側擊得讓白絡霜不要把自己當小孩。不過作用不大,再後來每次白絡霜要給她剝蛋殼的時候她就直接一把搶過來自己剝,還連帶把她的也剝了。反正後面隻要她要給她做什麼,她都會搶先一步給做了讓白絡霜壓根就沒機會再做。
不過在做飯這件事上,隻要白絡霜在家,楚彬銀基本沒下廚的機會。要不是有一次白絡霜不小心弄傷了手,她都不知道楚彬銀會下廚,而且手藝還相當不錯,像是特地學過的。
因為在楚家做飯是有專人負責的,基本是不需要自己去學的。而上學的時候的話,學校有食堂,校外有美食街,也不大需要自己做飯。
若是以前白絡霜大概率是不理解楚彬銀為什麼要學做飯,不過後來她就漸漸明白楚彬銀應該是特地為楚諾而學的。
喜歡一個人,真的是連一日三餐都想讓她吃自己做的。
估計就連蛋也想讓她吃自己親手剝的。
想到這些白絡霜不由笑着搖了搖頭,她不知道楚彬銀為什麼這麼喜歡楚諾,也不知道她喜歡她到了何種地步,甚至不知道她對她的喜歡和她對她的喜歡程度一不一樣。不過有一點她能看得出來,那就是楚彬銀和她一樣,也是在想方法怎麼彌補她。
打從那天重新見到楚諾的第一眼起,白絡霜就已經在想怎麼好好彌補她的。隻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她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這麼多事,而且還盡是些令人不愉快的事。
算算時間,從再見到楚諾那天起到今天并沒有過去多久,隻是這孩子比她初見的那天還消瘦了許多,白絡霜想想就心疼,心下就決定等她身子好些了,就炖點營養品讓她補補身體,這再瘦下去可不是單純的皮包骨那麼簡單了,而是要命。
至此,白絡霜輕歎了口氣。看眼時間似乎已經到了換藥的點,她有些擔心裡面的情況,放下手中的病曆,将剩餘的咖啡一飲而盡後又重新來到病房門口。
有了上回特殊的經曆,這次白絡霜進去前特地輕輕敲了兩下房門,聲音不大,若睡着是聽不見的,若醒着倒是聽得見的。
兩下過後白絡霜沒聽到什麼動靜才小心翼翼推門而入,此時楚彬銀已然趴在床沿睡着,一隻手枕着自己的腦袋,另外一隻手虛放在楚諾打吊瓶的手之下,似是怕她冷。
白絡霜掃了一眼已經更換過的藥水袋後視線再次落在了楚諾那稍有血色的唇上,借着病房的暖光這一次她倒是沒在上面看到什麼特殊的顔色。
是自己看錯了嗎?
還是說,之前她看到的那抹嫣紅已經被處理掉了?
白絡霜盯着那兩片看似比方才有些濕潤的唇瓣不由摸了摸下巴,擡眸掃視了眼周圍後心下了然。
這濕潤應該是用棉簽沾了水覆上而來。
所以,她之前看到的應該是存在過的。
白絡霜自顧自的點了點頭,而後又小心翼翼地去拿了床薄被給楚彬銀蓋上以免着涼,确認自己這動作沒吵醒睡着的人後又輕手輕腳地離開了病房并關上了房門。
大概真的是太累了,楚彬銀睡得很沉全然不知白絡霜有來過。相反,白絡霜因為喝了兩杯咖啡的緣故,絲毫沒有困意。
她拿着手機靠在護士站台邊,垂眸看着方才剛加不久的微信号,點開上滑又退出,又點開再上滑又退出,如此反複幾次确認沒有新消息後才放下手機。
她太想知道古飛琴口中說的那個人是誰了,而且她總覺得黎洛回去後會發消息給她,她也不知為何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就是覺得這人好像能馬上給她答案一樣。
終究是自己太心急了,都這個點了,人家想必也睡了,這件事倒也不用急于今晚。
不過有件事倒是挺急的,那就是楚彬銀和楚諾的事,楚旭到底是什麼立場。
雖然之前她能感覺得出來楚旭是站在她這一邊,但是她現在有點擔心楚旭送楚業矢回去的路上,楚業矢會不會對楚旭說什麼動搖他的立場。
距離他們離開也有一段時間了,這送人回去和送小舒去做檢查時間上而言有點過于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