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那樣以為那還不是因為那個夢?
楚諾差點脫口而出,但她很快反應過來。
不對啊,什麼叫昏迷時以為自己叫的是她的名字?她是怎麼知道自己是這樣以為的?
楚諾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明白過來:她剛才轉移的話題又被楚彬銀給繞回來了,感情楚彬銀這是在給她下套呢?
隻是,她想不明白,她昏迷時叫沒叫她的名字和喜不喜歡她又有什麼關聯?
再說了,她這不是沒叫她的名字、叫的是她的名字嗎……
隻可惜,這反駁的話楚諾說不出口。她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唇,偷瞄了一眼楚彬銀的所在方向,發現楚彬銀并沒有在看她,并且仍舊神态自若地在那舀着粥,讓人看不出喜怒,這下楚諾是更加緊張了。
這感覺很奇怪,明明她沒有做錯什麼,可此時她卻心虛地厲害,就連手心都濕了,也不知究竟是喝了粥熱的還是因為心虛。
說到底,還是因為那個夢的緣故。她若是醒來前沒有夢到她替她擋刀的場景,她又怎會以為叫了她的名字?
可這,好像也不能說。若是說了,怕是更加說不清了。
可是,說得清又能如何?她倆之間又不是隻隔着說不清的事情,這樣一想,楚諾又不緊張了,甚至出奇得冷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目光更是驟然間冰冷下來。
“隻不過是醒來前夢到了。”
既然不可能在一起,那不如就絕情一點。
沒有絲毫情感可言的語句以及沒有溫度的視線,楚諾本以為楚彬銀會問點什麼、說點什麼,她甚至都想好了怎麼回答,可是楚彬銀并沒有開口,仍舊情緒非常穩定地給她喂粥,就好像沒聽到剛剛她說的話一般。
是自己說的太小聲了沒聽清嗎?
可是如果聽到了,按理來說,不是會問點什麼的嗎?
楚諾非常意外,她一直在等楚彬銀問她。可是一直到喝完粥、點滴打完,她都沒有等到她問一句。
不是都說做夢夢到别人,若是在意自己的人知道會非常在意這件事的嗎?可為什麼楚彬銀的反應看起來和那些人說的完全不一樣?
是了,喜歡她這件事是她單方面的。就算她看上去喜歡自己,但那也隻是看上去,所有她對她的好都是源自她是她姐姐。
這麼一想,楚諾釋然了。
實際,楚彬銀聽到了楚諾說的那句話,她也并沒有像楚諾看到的那樣淡定。在聽到她說那句話的時候,楚彬銀的手微微捏緊了手中的勺子,目光中更是閃過了一絲醋意,但眨眼而逝。
原本楚彬銀也隻是想試探一下楚諾對鳳卿言是什麼情感,現在看來,好像不太一般。若說普通,也不至于做夢會夢到,更不至于這般冷言冷語和她說話。
隻是做夢夢到了……
雖然不知她到底夢到了什麼,但還好,也隻是做夢夢到。
現在,她在她身邊,她昏迷時叫的也隻是她的名字,她又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楚諾并不知道楚彬銀當時的心理活動,她更不知道楚彬銀既然隻把她當妹妹,為什麼又要做一些超出姐妹範圍的事。
剛才的吸痧暫且不論,現在喝完粥,她拿熱毛巾給她擦臉她也可以當作是家人之間的照顧。可她擦完臉還沒完,就連耳朵和脖子都沒放過、甚至還打算解開她衣服的扣子繼續下去……
你說她昏迷時這麼做還情有可原,可她現在已經醒了。縱使一隻手受傷,那她還有另一隻手可以用啊!她現在的所作所為已經遠遠超出了姐妹之間應該做的。
她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嗎?
還是說,她對每一個病患都這樣?
在襯衫第一顆扣子即将被解開的那一刹那,楚諾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動作。她很想問點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你出汗了,我先給你換衣服。”感受到疑問的視線,楚彬銀似是知道楚諾想問什麼一般,極其自然得說了一句解釋了自己的行為。要知道,給楚諾換衣服這種事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
可以說在楚諾昏迷的這段時間裡,她已經把平日裡不敢光明正大對楚諾做的事基本都做了,甚至還借着按摩的由頭把楚諾從上到下都給摸了個遍。
至于楚彬銀為什麼會知道楚諾出汗,她也是剛剛給她拔針管、握着她的手時才發現的。
“我…”楚諾其實很想說她自己可以換,可是話還沒出口便被打斷了。
“你的手還沒好,一隻手不方便。而且,這也不是我第一次給你換衣服了,所以你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似是猜到楚諾想說什麼,楚彬銀率先開了口。
她說——什麼?!!
原本楚諾聽到前半句話時她還想反駁一下,她一隻手也可以換衣服;但聽到後面那句話時,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什麼叫不是第一次給她換衣服?
那豈不是說——她早就已經被楚彬銀看光了?
不對,嚴格來說,她上一次昏迷入院就已經被别人看光了。畢竟濕透的衣服得換,具體是誰給她換的她就不知道了。
不過,當時誰給她換的衣服就目前而言不太重要,現在重要的是,昏迷時被人換衣服和清醒時被人換衣服那感覺能一樣嗎——
“我…我等會兒自己換。”感覺到衣服扣子松動,楚諾是立馬往後挪了挪,愣是把兩人的距離從一拳遠拉到了兩臂那麼遠才停下。
對于楚諾的反應,楚彬銀早已習以為常。似笑非笑地收回了懸在半空的手,起身重新走到楚諾身旁坐下,用極輕的口吻在楚諾耳邊說了一句讓楚諾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的話。
“醫生面前無性别。”
簡短、平淡的七個字對楚諾而言簡直猶如晴天霹靂。
什麼叫醫生面前無性别?她現在又不是她的病人!再者,她也不是她的主治醫!還有,哪個醫生會這麼靠近一個患者、用這麼輕的聲音說這句話啊!怎麼聽怎麼奇怪好不好!
更何況,在她面前她也很難當她是醫生啊…
楚諾下意識間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楚彬銀是不是聽到了,楚諾注意到她的唇角好似微微上揚了幾分。
這應該是她的錯覺吧?
“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換。”面對楚彬銀的靠近,楚諾往後縮了縮,床上已然沒有退路,她覺得她還是直接去浴室躲躲比較好。
也不等楚彬銀回答,楚諾便想直接繞開楚彬銀下床去浴室。然而,一心想回避楚彬銀的楚諾已然完全忘記自己此刻還是個病人了。即便她現在已經退燒、也吃了東西填了肚子、昏迷期間也有人不間斷給她按摩身體,但這身體仍舊是一點勁也使不上,一動就和要散架了一樣。這才剛要起身,整個人便重心不穩往前傾。
于是,似曾相識的一幕又發生了。楚諾因脫力沒有站穩、楚彬銀則本能地伸手去接,但是慣性的沖擊,讓她整個人被楚諾帶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