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兒姑娘,我本來是準備了很多有趣的事的,在這藍晶城裡我萬事通的名号可不是吹的!”萬事通似乎有些洋洋得意,語速很快,但好在咬字很清晰,能讓人聽得很清楚,他繼續說道,“但是在大半個時辰前發生了一件更有趣的事,在聚香樓,有兩個姑娘鬥起了音律。”
“這有什麼?音律相争不是常有的事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善于音律者不計其數,相互讨教一下也屬正常啊。”言兒說道。
“可重點不在于音律,而在于人。”萬事通有些神神秘秘地說道,“那兩個姑娘,應該都是外地來的,從未見過。但兩人的姿色,卻都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不過就是裝束有些奇怪,一個左臉戴着半邊的銀質面具,另一個戴着白色的面紗。”
“那你怎麼能知道這兩個姑娘很好看?”蘇璃不禁在心中對萬事通豎起了中指,這人說話能不能打個腹稿先?自相矛盾了都!
“回蘇大小姐,單就兩人的儀态就能看出很多東西來,顯然都是很有涵養的。戴着面具的姑娘露出了半張臉,那可是美得沒法說了。另一個戴着面紗,但還是能看見一點輪廓,那也足夠吸引人的。”萬事通感慨道,“當然,比較直觀的,還有那堪稱完美的身材。”
“那和我家小姐比起來怎麼樣?”言兒有些好奇地詢問道,“或者和靈夢公主比呢?”
“那真是沒法比了!”萬事通斷然道,一臉正氣凜然“我最公正”的模樣,“大小姐和靈夢公主,是遠遠不及這兩位姑娘的!我萬事通活了三十多年,真是第一次看見這麼标緻的姑娘!”
蘇璃淡淡的微笑僵住了,嘴角似乎還抽了抽。哎呦你這人會不會說話?在一個漂亮妹子面前說别家姑娘好看?你是想死了還是不想活了?知不知道蘇大小姐的脾氣是很詭異的?搞不好你腦袋都保不住!
诶,等等,我為什麼要糾結這種事?我不是個男的嗎?那麼在意這些東西幹嘛?也不對啊,我現在的身份是妹子啊,在我面前說别人比我漂亮那就是不給我面子吧!好的,萬事通,你已經是個死人了,哼哼!
在言兒驚恐的目光中,萬事通繼續說道:“不過那是現在,畢竟蘇大小姐還未及笄,靈夢公主也才年近二八,都還隻是小姑娘而已。等也長到雙十年華之後,那時便算是真正長開了,屆時孰人更勝一籌還未可知呢!”
蘇璃微不可察地輕哼一聲,算你識相!不過,言兒和萬事通提到的靈夢公主,便是這藍晶帝國的公主吧。年近二八,也就是快十六歲了,一個将近十六歲的小美人嗎?
“萬事通,說話不要這麼耿直嘛,不然小心小姐扒了你的皮!”言兒瞧了一眼蘇璃,隻見她的神色有些微妙,當即對萬事通說道。
“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你們去看看就知道我有沒有吹噓了。”萬事通攤了攤手,旋即又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見兩人動身後,才在前方帶路。
“萬事通,你是說那兩個姑娘已經鬥了大半個時辰了?”
走了一會兒後,便響起了蘇璃嬌柔的聲音,然而她的聲線本就如此,那就沒辦法了,之後就這樣了。
“回蘇大小姐,并不是這樣。她們是大半個時辰前來的。至于音律相争,那是兩刻鐘前的事了。我是聽聞蘇大小姐您出了蘇府,才特意趕來見您的。”萬事通解釋道。
蘇璃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兩人相鬥已經過去了兩刻鐘了,那她們還在比嗎?不管是什麼種類的樂器,連續演奏半個小時總歸是會累的吧。也不對啊,如果她們是修者的話,那應該不會累吧,修者的身體素質總要比普通人強上許多吧。
蘇璃還在想着一些毫無意義的東西,而一行三人已經抵達了聚香樓。
甫一到達,便能聽見那悠揚的樂聲,如清風明月,如山澗清泉,如繁星點點。這一刻,蘇璃似乎明白了什麼叫做“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袅袅,不絕如縷。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
那缥缈的樂音,處處透露着人難覓的傷感,又充斥着無限的思慕之情。似是傷痛,似是欣喜,又像是求而不得的無奈與悲哀。像是杜鵑啼血、高猿哀鳴,又像是滄海月明、藍田玉暖,處處是朦胧的喜悅與哀憐,餘音繞梁久不絕。
曲調婉轉,每一處弦顫、每一縷笛音,都是那樣的和諧而恰到好處。似乎這并不是像音律的争鬥,而更像是琴瑟和鳴般的共奏。一琴一笛,共同書寫着演奏者内心的喜怒哀樂,将那份不知由來的傷感抒發得淋漓盡緻。
試問,可曾有一人住在你心裡,你卻無法靠近?哪怕是簡簡單單地告訴他自己單純而美好的喜歡,都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即使能坦然面對那人,又是否能與之長相厮守?閨怨心思,不外如是。
蘇璃停駐在聚香樓下,不知不覺間,淚已滑過臉龐。伴随着一陣綿長的顫音,一曲終了。蘇璃輕輕抹去了自己眼角的淚,心中卻有些迷惘,我的心上人,如今又在何處呢?
啊呸!我有個鬼的心上人!
蘇璃突然反應過來,鄙視自己智商的同時,也被鬥樂的兩位姑娘的音律造詣深深地震撼了。隻用一曲閨怨之樂,便可将人引入曲調中的世界,一齊感受那或暖馨、或悲怆、抑或夾雜着愛恨離愁的心境,連自己這樣的男人也不能幸免。
雖然蘇璃是這麼想着,可是騙誰都騙不了自己。單戀,是卑微的吧,特别是不敢言明的單戀,那種無能為力的心境更是難以述說。自己也曾喜歡過一個人吧,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鼻子有些發酸,眼瞳中也依然浮着一層迷蒙的水霧,看起來倒是也多了幾分凄婉之色,這樣狀态下的蘇璃,和那曲調中的主人公卻是頗為神似。她再一次揉了揉眼睛,便偏過頭去看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