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過去了,太陽照常升起,驅散了黎明的微涼,無私地予以世間光與熱。不論諾德爾撒的世界如何變化,太陽都是自始至終地照耀這個世界,亘古未變。
昨夜,逛了一圈夜裡的珏山城,蘇璃倍感疲倦,也不知是生理,還是心理,抑或二者都有。這樣的倦怠,即使是來到這樣一座從未來過的大城市所帶來的興奮也沒能讓她支棱起來。她的疲累,顔霜自是第一時間覺察,随即尋了一家客棧住下——當然是分房的。
這一夜,蘇璃也難得地沒怎麼花心思修行,簡單洗漱,解衣而後倒頭就睡。
所以,她自然是不知道,住在隔壁的顔霜,望着月亮,聽着蟬鳴,站了一夜。
“值得嗎?”
她問自己。
“值得。”
她回答自己。
“那而今你心中的人,又到底是誰?”
“我……”
“你自己都不确定,又豈敢說值得?你等來的,究竟是什麼?你曾經所期盼的,到如今又是什麼?你所輕信的一面之詞,而今又怎能确定是未有半分虛假的?”
“我……”
“你說要等兩日,不過是你自己都沒想好要怎麼面對恢複記憶之後的他,屆時的他,還會是他嗎?飄零了二百餘年,你等來這樣一個輪回數次的亡魂,不覺得怅然嗎?”
“我愛他,無需怅然。”
“那蘇璃呢?”
“……”
那阿璃呢?她算什麼?
顔霜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一隻手扶着窗台,無意識抓緊窗棂的手,骨節已然呈現不健康的蒼白色。
那……蘇璃呢?
雙月殘照,一面酣睡,一面無眠。
較于之前要進行修行的夜晚,蘇璃這一晚算是睡得很早了,所以醒得也早。而今天亮依然很早,她醒的時候,晨光熹微,空氣也清涼宜人。
洗漱之後,蘇璃坐在了鏡子前,腦袋上的一窩頭發依然慘不忍睹,不過她也開始學着自己打理了。雖然還是沒法打理得平平整整,但——好吧沒有轉折,她依然不會打理頭發。但總要學的嘛,總不能真就像笄禮前夕與靈夢公主調侃玩笑的那般,直接把頭發給剪了,一勞永逸地解決不會也不想學紮頭發的問題。
可以不會,但不可以不學。
蘇璃咬着簪子,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天,望着鏡子裡歪歪扭扭的發髻和發簪,居然還沾沾自喜了起來。好歹給它紮上去了,這可是一個偉大的進步,比之前連個馬尾都紮不成可強多了,這要是擱地球,馬上就能整張照片發朋友圈再好生講幾句自己的艱辛曆程了。
不過,也沒有如果。
蘇璃解下了發簪,雖然心情是沾沾自喜,但她還是知道自己绾的這頭發基本沒法出去見人,幹脆解了,把頭發梳平整些。
——一直想些這樣的東西自娛自樂,又何嘗不是壓抑着自己不去想那些更為糟心的事情。
霜兒所說的過兩日,到底會是哪一天?
蘇璃撐着腦袋,望着窗外,天已大亮,雲朵三兩片,點綴在湛藍的晴空,讓人心生舒暢。可惜,對于心中郁結的人來說,并沒有什麼作用,對她而言如此,對顔霜而言,又何嘗不是?
不知又過去多久,蘇璃的小屋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