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家嗎?”洛魂沒去責難他們,冷漠問道。
那壯實的漢子稍稍一愣,卻沒想到這少年人并未追究這等謀财害命之舉,他下意識地便說道:“沒有。”
洛魂想來也是,這般小村寨并不在官道附近,居住的主要也是村民自己人,外來人少。即便是鄰裡聚餐,各自家中擺桌便好,也無需尋酒家。
“最近的有酒家的村鎮在何處。”洛魂一腳踩住地上的砍刀,漠然看了那隻伸來手的人一眼,輕飄飄地問道。
“往北十裡,有一大鎮。”壯實的漢子朝幾人使了使眼色,稍稍鎮定了些說道。
洛魂不語,也不去管他們,邁步離開。
幾人面面相觑,壯實漢子見狀,咬了咬牙,跟上了洛魂。
“這位公子,去年北境夏大旱冬大雪,寨外溪流幹涸,糧食收成十不存一……”漢子大聲道,神色幾分迫切,幾分希冀。
“與我何幹?”洛魂腳步不停。
那漢子便支吾着說不出話了,按他所想,穿這等上等料子的俊秀少年,該是什麼有錢人家。縱然自己一方冒犯在先,但迫于生計也隻能客串強盜,這公子眼裡微不足道的财富,于他們便是救命錢啊!他們便可前往松橋鎮買糧食了,鴻元商會賣的糧食,向來是最便宜的!
他也是個實誠人,被洛魂這麼一喝,倒也沒再跟上,目送着他離去,眼中的光,逐漸熄滅。
洛魂頭也不回,隻是見了前方路邊的布告欄,稍稍慢下了腳步。
這懸賞畫像……好生眼熟。
他頓了頓,冷聲道:“南邊沿溪六裡,林子裡割此人頭顱去官府領賞。”
随着他話音落下的,還有他信手用劍挑起的懸賞令。那張淡黃帶沙的紙,飄飄蕩蕩落在了漢子的身前,畫着一個左頰有痣、眉心帶痕的男子。提供有效信息者三兩紋銀,知悉其劫去财産去向五兩紋銀,若發現其屍首二十兩紋銀,生擒再添五兩。
洛魂的銀錢,多也是這麼來的。
他從來都不是富貴人家。
他的銀錢也不尚多,隻是偶爾殺過的某個賊人覺着眼熟,便把這屍首送去官府換點賞銀,而賊人身上的貫錢,自然也一分不落地入了他的腰包。
此次殺人,還得怪他們都姓袁,先前也不知竟是懸賞令上人。如今倒好,懸賞給他們去領吧。
他這一路,已經見識了北境之苦,或者說是因北境苦寒所受苦的人。北境夏日炎灼,卻甚少落雨,再耐旱的糧食也多會枯萎;冬日嚴寒,大雪覆地不淺,種什麼莊稼也活不成。
這裡的人,很苦。
但他們也在努力活着,活着,有什麼錯呢?
但他們活不活着,與自己有什麼幹系?
“恩人!”漢子眼中濕潤,跪下磕了個頭。若非不得已,誰願客串強盜劫人?隻是家中鍋都揭不開,還能怎樣呢?
洛魂沒有理會這一聲,他隻是想着,到了北邊的大鎮,應多買兩斤酒才是。
他曾是滴酒不沾的。
不過他而今甚喜飲酒,哪怕酒量不好。
若非變故,誰又會随意改變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