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魂尋了家不遠的客棧,開了間房住下。離午時還尚有一段時間,他看着窗外并不算多的人流,抱着劍,倚在牆邊的陰影裡。
倏地,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便立刻想起了那帶有如蘭似麝的月桂香氣的女子,皺起了眉頭。
對他這般修為的修者來說,隻要不是自身狀态欠佳,天氣已經不太能影響到他了,他可在仲夏裹襖,亦可在寒冬赤膊,隻是那樣未免太奇怪了。就像而今,他穿的衣裳在這天裡還是顯得略多,但他并不覺得燥熱,如今也需要為這不知怎的沾染上的香氣沖洗一番了。
于是,他以水淨身,換了身幹練而簡約的黑衣,把先前的黑衣白衫浣洗過後,晾了出去。
他洗衣裳倒是很熟練,想來也不是做這種家務事一回兩回了。
他的衣裳面料不錯,柔軟而親膚,在這種天氣,半日就能幹透。實在需要加急的話,以玄氣蒸幹也未嘗不可,隻是他更喜歡自然太陽光曬幹。
做完這些,已是接近午時了。洛魂靜心盤坐了一會兒,在心中推演了一遍遍的劍法,最後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提劍出門去了。
并非前往四海閣,午飯尚未吃呢。
他就近尋了一酒家,點了兩疊小菜一壺茶,便靜坐等候了。很快要做正事了,飲酒誤事,不可貪杯,先戒斷幾日。
于是,兩刻鐘後,他強行以玄氣散去了自身淡淡的酒氣,提劍前往四海閣。
正午時分,路上行人不多,大多數人也不會選擇在這般豔陽天的正午出行,即便是有,那也是尋一酒家享用午膳。不過,即便是隻有寥寥的過客,他那劍眉星目的俊秀面容與冷峻孤高的氣質,還是吸引了不少小仙子的談論。
抵達四海閣時,離未時還尚有半刻鐘。他比自己所說的早到了些許,但早的不多,與掐點準時抵達,也沒太多分别。
此時的四海閣比起上午,顯然是要冷清不少,在前廳幾乎都見不着人,而台後那屬于某個喜歡偷懶的姑娘的躺椅,而今也并沒有人在。
洛魂也不急迫,尋了個椅子坐下,閉目養神。
須臾,季煙羅端着一個瓷碗袅袅婷婷地走來,見到洛魂,她也便笑着打了個招呼:“洛公子可曾用膳?不妨試試煙羅親手煮的面。”
笑靥如花,眉目如畫。她的表現,仿佛方才最後的不愉快都是不曾發生似的。
“謝過仙子,洛某已用膳。”洛魂平靜道,“洛某而今居所,沿門外主路行西行百六十步的同升客棧,人字五号房。”
季煙羅把瓷碗放在了一邊台上,竹筷也規規矩矩地搭在碗上。她确是未曾用膳的,墨仙那小丫頭吵着要吃自己煮的面,她便去煮了,交由墨仙看着門面。結果這小姑娘風卷殘雲地吃完面便不知去哪撒歡了,獨留她在此,尚未吃些東西,也要守着四海閣。等那小姑娘回來,非得把她屁股抽開花不可!
“煙羅知曉了,可要支取些銀子?”季煙羅雖是問話,卻沒有什麼詢問的意思,她在說這些之時,已經取了一掌的碎銀,“這幾日洛公子的食宿,便由四海閣包圓了。”
洛魂看着那掌心,倒沒先注意那手掌的嬌嫩白皙,反倒是先注意到她指根處并沒有繭的痕迹,說明此人很少或者不使用刀劍槍槊這樣與人近身搏鬥的兵器。當然,也不排除她用了些天材地寶的東西進行了護理與保養,否則隻要一直在修行練習,繭子是極難消去的。
“洛公子可是覺得不夠?“季煙羅吃吃地笑了起來,眼角眉梢都帶着些許媚意。
“夠了。”洛魂也沒有矯情,他收下了那一掌的碎銀,對那柔軟滑嫩的觸感視而不見。這是他的工作酬勞,是應得的部分,他向來不會因為什麼别的而委屈自己,自己應得的,那就該是自己的。
“爽快。”季煙羅贊了一聲。
“若仙子沒有他事相托,洛某便先告辭了。”洛魂起身,平靜地說道,“除卻膳時,這幾日我都會在客棧,靜候仙子相邀。”
“無甚他事,洛公子慢走。”季煙羅淺行一禮,言笑晏晏。
洛魂還禮,再起身時,似是少見地猶豫了一下。“還有,抱歉。”他如此說道,說完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