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歌來到了洛魂身前,行了一禮,道:“師妹敬愛宗主,最是聽不得不利宗主之言,有所得罪之處,我代師妹說聲抱歉,還望洛兄見諒。”
“仙子所述不無道理,是我一介局外人未能設身處地了。”洛魂回禮,轉而又對黑裙少女行了一禮,道,“還望仙子見諒。”
黑裙少女還在氣頭上,自然沒有理會他。
竹歌見狀,稍稍嚴厲地喊了一聲:“阿絨!”
黑裙少女看了竹歌一眼,這才不情不願地向洛魂回禮,随後便轉身跳上樹梢,背對着洛魂坐着。而洛千裳也飛身落在了她身旁,與她耳鬓私語了起來,想來也是撫慰這任性而無禮的小姑娘。就連烏葉也坐在了她的另一旁,輕撫上了她的背,足以見得這小姑娘在他們一群人當中的受寵。
“師妹失禮之處,還望洛兄勿怪。”竹歌歉然一笑,道,“相信洛兄弟剛剛也想到了,那些奪天地造化的大神通,哪怕對我聖臨而言實施也是極難,甚至還有着反作用。應用在我聖臨開辟幾處洞天福地倒也還好,可要囊括整個北境,過于天方夜譚了。實際上,莫說是北境,就連宗門全境都無法覆蓋,不然整個宗門都該是福地了。”
“的确如此,是我把事情想的簡單了。”洛魂微微颔首,便道,“今夜之事,洛某向各位緻歉,是我思慮不周。若無其他要事,洛某便告辭了。”
洛魂再行一禮,轉身離去。
這回是真走了,沒有人攔着。
“曲弦,你對他姿态擺這麼低做什麼?”姜染抱胸走來,神色舉止都頗為随意,“他不過是一介散修,什麼都不懂也敢妄言,況且阿絨維護宗主的這幾句可沒有什麼誇大其詞的地方。”
“時日不同。”竹歌搖了搖頭,道,“而今正是大典,來者是客,切莫在這種關頭傳出不利我宗流言。”
“照我說,反正咱們也沒多少好名聲,不論善惡總有人惡語中傷,何必在意那些呢,随心而為便好了。”柳泉在樹上嚷嚷着,“若非打不過他,我早随心上前刺穿他了。”
“所以你也隻是随心未動。”洛千裳回首,冷冷地盯着柳泉。
柳泉警兆陡生,都不敢與洛千裳對視,悻悻地不敢說話了。若是還敢與阿裳犟,那可就不是“試劍”這麼簡單了。
“但這大典本就是為阿絨而舉行的,現在這人把這大典唯一的主人惹生氣了,這又該如何論處?”就連楊玄境似也不喜洛魂,如此正色道,“阿裳與他相試,都循着劍客之本未曾啟用秘典,否則他那能耐可還不夠阿裳打的。”
“他并不知阿絨便是聖女殿下,便莫以已知視角這般看待了。”竹歌再度把玩起了手中的洞箫,“他在這等年紀取得這般成就,不該是藉藉無名的散修,定然有很厲害的師承,或者是什麼常人難以想象的奇遇。不過,我更傾向于前者,所以我也想确定一番,他到底師承何處。”
“這世上不顯山漏水的人多了,焉能把他們不願透露的師承全扒拉一遍?”姜染又道。
“這事,不妨讓親身體驗過的阿裳說說。”竹歌笑了笑,賣了個關子。
而洛千裳撫了撫黑裙少女的背,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随後便跳下了樹枝,輕飄飄的聲音響起:“他若有師承,必有其一是老劍神,至少也是間接來源于老劍神。他所施展劍法的部分細節,與宗門所藏蚩離宗主的劍法中所述極為相似,甚至更為精簡老道。”
“而蚩離宗主的典籍是幾千年前留下的,洛魂卻是年紀不到半甲子的修者……”姜染若有所思。
“不至于恰好他悟性之高能與浸淫數千年的老劍神相比,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他的劍法直接來源于老劍神!”柳泉在他們的梳理下,也算是自認為窺得了事件的全貌,當即下了結論。
“不會的。”洛千裳看了自得的柳泉一眼,似有似無地歎了口氣,道,“由蚩離宗主的劍法以及老劍神其餘幾位弟子的風格可觀,老劍神必然是一位中正平和之人,劍法也是包容萬象的,不會像洛魂那般劍走偏鋒、甚至是極端。”
“阿裳姐,會不會他也是從别處學來的,然後加以修改變得更契合他自身了呢?”楊玄境沉思,随後有些遲疑地道,“老劍神千年未收弟子,去年才收了個新弟子,據悉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洛魂……應該不是。”
洛千裳微微颔首,道:“故而方才我說至少也是間接來源于老劍神。而那些改動……以他劍法風格來看,不像是他會做出的修改,我更願意相信是從蚩離宗主成書至今,老劍神也同樣更進一步。”
“那不就結案了!”竹歌微微笑着,洞箫拍在手中,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伴随而之的還有短促的呼聲,或許是風恰好從箫中穿堂而過引起的。
“有本事的人,自然也是有不少秘密的。”姜染似笑非笑地看着竹歌,語意意味深長。
竹歌似也沒覺察他的弦外之音,而是看向了樹枝上靠在烏葉肩上的黑裙少女,喚道:“阿絨,走啦!”
“不走!”
少女賭氣的聲音回蕩于月下山間,清亮而嬌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