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秋分之後的第一個節氣。
比起白露,寒露之時氣溫更低、露水更多,晝夜之寒愈盛,放眼可見萬物蕭瑟。而在海邊,随着海風吹拂,這份深秋的涼意也便進一步放大,讓人真切體悟到夏日的遠去與冬日的逼近。
也就在這一日,已經身處東大陸的洛魂與奏二人,決定前往無盡海域。
原因也很簡單,洛魂擄走了魔域聖女,這則消息,約莫在這将近一個月的時間傳遍了大江南北。那則流傳于北境對洛魂的懸賞,也被确認為是魔域頒布的。故而,魔域也不再掩飾,懸賞價碼再一次拉高。此外,主攻殺伐的碧血堂聯袂四海堂,共同擔起了捉拿洛魂歸案的職責。江湖,風雲再起。
他們得知這消息時,正身處燕國境内。燕國外稱北燕,以與曆史上的燕國作區分,而在後世,燕國被商國吞并,最後成為了北商王朝的屬地。
東洲不同北境,總歸是要富庶些的,并沒有那麼多的無人區。而洛魂在東洲,尤其東洲北部,其聲名倒是不小,無論美名還是惡名,總有不少人知道他甚至認識他。北海灣那場血戰,死傷的江湖人恐怕得要破百,而他卻因而入聖,可謂是世事無常。
由此,他們處在東洲,麻煩隻會接踵而至,不論是為賞金來的,還是抛頭露面惹來魔域的追堵,安生日子,是再難有了。不若遠渡重洋,跨入據說隻有入聖者才配獨身踏入的無盡海域,見一見這世間最頂尖修者的聚集地。在此,魔域勢力要淺薄許多,而且沒什麼人認識他們。
——除了映月島的袁立。
不過,無盡海域這般之大,島嶼海礁星羅棋布,還有着無數兇悍強大的海靈妖。要說找到他們,真可謂是大海撈針,難度比起在北境找到他們,恐怕更甚。
那便,出發吧!
做好了飲食方面的準備之後,他們一同打造了一葉小舟,以玄氣驅使,踏入了茫茫海域。
這小舟也的确是小舟,與那湖上的遊船也相去不遠,考慮飲食躺卧,載上三四人,也便不剩什麼空間了。這樣的小船,湖上或者江上水鄉那種地方倒是能夠有晃晃悠悠的閑情逸緻,但若出海,未免太過兒戲了。一個大些的浪,便能掀翻小舟,更遑論海上的風浪以及無所不在的海靈妖了。
但,這也是一道曆練。
入聖者,若尚不能以一葉扁舟渡海,那便還是打道回府吧。無盡海域,不需要渡不過海的蜉蝣。
時日正是寒秋,岸上朝露濕重,海上煙波浩渺,即便有朝日升起,在彌漫的霧氣中,不若一個稍亮些的、水霧蒸騰時暈開的玉盤。
如此景緻,起先奏還好奇地探頭四處去看,但不消片刻便頓感無趣。海上風光大抵都是這樣的,初見時美得驚人,故而也隻适合初見。若是成日裡都與海洋作伴,那每天都是一成不變的海面,見得久了覺得了無生氣——但偏偏又怕它起變化,若是如此,大概率會遇見風浪或是其他災害,這可便是性命之憂。故而,比起小命來,無聊些便無聊些吧,無聊也勝過徹底無話可聊。
洛魂呢,則在奏消停靜坐的時候,立于船頭,舞劍。或許是為了給奏解乏,也或許隻是練練劍法,反正便就是舞劍而已。
最初奏對他自然是嗤之以鼻,笑他舞得難看。到後來,也便以琴和之,一靜一動,一坐一立,倒也相映成趣。
洛魂的逝水劍法,已經總結出了第四式,冠名望鄉,取自地府的望鄉台之意,劍法所展,依然如潮連綿不絕。便就如他這劍法之名,逝水逝水,已逝之水,如何可擋?面前的,不過是那山嶺源頭裡奔湧而來的新潮罷了。而那心底的哀與怒,也便如這水,流不盡,斬不斷,一直奔湧着、咆哮着,卻又依然是指間流砂落盡的結局。
望鄉望鄉,何處為鄉?
前路便是歸鄉途。
路既盡,何以行?
那便畫道,迎霡霂而前。
望鄉盡路,恸哀霖。
劍法招式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更非戰鬥中的一刹那領悟的,那一瞬的隻是是一種想法或是一段靈感,是作為劍法的楔子,而不能作為整個招式本身。一式劍招,必然是經過了長時間的試煉、打磨與體悟精進而總結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