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魂隻是輕輕晃首,以此作答。
“總是這般闆着臉作甚,别人又不像我,還能猜到你幾分心思。你這般淡漠,還怎麼與人相處?”奏轉過身,在他面前倒着行走,微微歪着的腦袋,倒也能品得幾許可愛出來。
這樣的她,倒似乎與“魔域聖女”這一身份剝離了開來,現而今,她隻是奏、隻是司絨司仙子。
“無須與他人作伴。”他道。
“那我呢?”
“你不算他人。”
……
集市裡有賣紅燭,外面貼着紅紙,雕着喜慶的花紋與祝福字樣,想來總是作供神之用。雖說修者大多不信鬼神,但信或不信,這也總是一種傳統。再者,無盡海域各處島嶼的原住民,本就有着廣泛的尋常百姓基礎,百姓對于這套,大多倒是恪守得很好。
奏對此倒是沒什麼意願,反倒是洛魂,瞧着有些怔惘,随後便買下了一對紅燭,揣進了懷裡。奏問他如何,他卻隻是搖搖頭,什麼也不曾多說,那便多半又與他的過去有關系了。
這家夥,神神秘秘的,便不能坦誠些麼?
現而沒有幼時玩伴在側,奏也無心取紅紙瞎寫寫瞎畫畫,至于紮燈籠、做炮仗之類的,更非她所能行之事,也果斷放棄了。然而,洛魂倒是買了不少相應的東西,以及不少新鮮的吃食囤着,大抵是為年關做的準備。
明明最早是奏說要停留在此辭舊迎新的,現如今,認認真真為之準備的,倒是洛魂。
冬日,總是天黑得很早,午後出來遊巷,感覺沒多久天色便暗了下去。而這雪也歇了有一會兒了,二人踏着這銀裝素裹的雪面,不緊不慢地往住處回返。
住處是村民的一處舊宅,無人居住,也便借由他們小憩幾日了。地方雖不大,但也足夠尋常起居了,爐子生起火來,也恰能暖和整個屋子,一切都那麼溫馨和諧。
已是落雪天氣,幹柴難尋,若是直接燒起濕柴,那煙飄得,足夠熏臘肉之用了。雖說可能味道不如正經地鋪上松柏、香蒿、瓜子殼等物事煙熏所得,但勝在方便實用。但他們身為修者,這樣的問題,便也不算難事,玄氣烘幹,便是上佳的篝火幹柴。
幹柴烈火,驅散了房内的苦寒,燒起的,是暖融融的溫意。下午購置的食材,也都開始逐一展現它們偉大無私的奉獻精神,如爛熟的牛肉,與清爽脆口的白蘿蔔,主動請纓相繼自願成為了一鍋好湯的一部分。之後再撒些辛香料,一時間,整個房内都是膳食的香氣。
而在柴火堆炖着牛肉的同時,洛魂也沒有閑着,竈台點火起鍋燒油一氣呵成,炒起了小菜。而同一竈台下的燒火洞能福澤靠裡邊的另一口鍋,便放上蒸鍋,煮上米飯。
難得有實實在在的鍋和竈,自己動手做點吃的,倒也不錯。尤其是當他瞧見坐在火堆旁帶着期待神色的奏時,也不免彎了彎唇角。
年關快要到了,新桃紅符,也快該貼上了罷。此事,明日便辦。
如今正是年底,蒼藍冷月寂冷如初,而猩紅時月已經消失了蹤影。溫馨的晚膳,便在隻有孤月的夜色裡下拉開了帷幕。
其實算不得人間罕有的美味,但二人皆是卻是吃成了一場餮宴。奏向來不與洛魂客氣,搶走了不少分量的牛肉,洛魂自是由得她,吃着白蘿蔔,也須得聽她碎碎念為何不用從魚仙子那兒得來的仙蘿取而代之。
飽餐之後,洛魂收拾了殘局,便與奏一般進入了修行調息。
忽而,在淺修之中的奏被洛魂喚醒。她睜眼,在那雙似乎瞧見了一點殘星,這是慣常眸子深邃的他少有的模樣。
他道,今夜可有意随他學劍?
她應,已經學得差不多了,後續自己勤修便好,争取早日得來自己的劍法。
他道,若是我為你作了一式呢?
她忽而怔住,窗外的蒼藍冷月被流雲遮罩,于是她在那如燭照殘星的眼裡,又瞧見了億光星辰。
她笑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