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做的?”奏倒是更關心另一個問題。
于是乎,年輕人道出了他的經曆。他的那串珠子,是在某處上古秘境所得。用處隻得一個,能散發千百倍于自己的威勢,但自身實力并不會因此而變。以此吓唬吓唬人倒是不錯,可要是真敢趁此動手,真實修為暴露之後威勢恢複正常水平,屆時可就真是修羅場了。
洛魂這才記得問他名字。
年輕人方才還挂着笑的神色頓時僵住。
不過他也是樂天的性子,想想也就釋然了,似乎第一次見面之時,的确沒有互通姓名。
于是,他道,在下杜長川,意取川流不息之長久。
現下再聊,氣氛也便愈發融洽。那秘境,也正是當初洛魂與奏也欲圖前往一觀的一站,隻是松橋鎮四海閣的變故,讓二人與之錯開。再後來,便不是想或不想去的問題了。
杜長川也道,散修人輕言微,最大的收獲便是搜尋到了這串珠子,吃了些好東西僥幸入了聖,别的倒是沒有了。
奏倒是勸他知足,修為是基礎,修為能有長足的進步已經是天大的機緣了,入聖這道坎兒,便不知卡死了多少古往今來的青年修者。修為入了聖,也便更好練練劍。至于其他收獲,那都是額外附加品。
杜長川便來了勁兒,與洛魂道,此行安生之後,定要再切磋一次。這一次,肯定不會再輸掉野豬腿。
洛魂應他,這一次亦不會有幼獐相贈。
杜長川哈哈一笑,也沒再于此争辯。
所幸,杜長川的拖延還算有效,他們彙合之後不斷地加速、變向以及奏施以的隐匿蹤迹古法,算是甩開了碧血堂的隊伍。而今,也守得雲開見日明,脫離了海上的風暴區,冬日帶着些許濕潤意味的海風也便撲面而來。
洛魂遂了他的意,二人尋了一島礁切磋了一場。
結局,大抵是洛魂勝了吧。杜長川的确在秘境中獲益良多,但洛魂也并非沒有長進,乒乒乓乓打了數十回合,杜長川自知技不如人,爽快認輸。
再然後,便是分别之景,大路朝天,各執一邊。
君子之交,大抵如此。他雖沒有索求什麼,但洛魂也很清楚,的确是欠他一回人情了。
可世事,并不總會那麼好運的吧?
日子,又過去了許久。
初入槐序,洛魂作出獻予奏的第六式劍法,冠名“海共潮”,大約是紀念這些在海上漂泊的日子,劍法比起前作也更為圓融,攻守兼備,甚至有了幾分脫離他那強烈個人風格的趨勢。而得了這一式的奏,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喜愛。
于是,當日恰身着白衣的奏,神情帶着幾分罕見的扭捏,揉碎了柔與媚的眸子裡充斥着别樣的情愫,問了他一句:“洛魂,你究竟是如何看我的?”
洛魂見她似乎頗為鄭重其事地問,便收起了劍,沉凝片刻,道:“北境聖臨宗的聖女殿下。”
奏眼底的期待霎時便被嗔意所掩:“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何意?”
“算了,跟你個笨蛋真是什麼也掰扯不明白。那你可知道,我是如何看你的?”
“一介偏執莽夫罷了。”
“不是這方面的意思!”
“那是何意?”
“跟你說正經的真的會被氣死。”
“大可述之,我不予置評便是。”
“木頭,我喜歡你啊!聽見沒有?你個笨蛋木頭!”
少女似乎是拼盡全力喊出的這句話,嬌媚的臉,似乎泛着熹微的晨光、染着初見的朝霞。她的眸子,是極盡純澈而美麗的,如那清潭之水,如那花蕾露珠,以濕濡的眼睫诠釋了何謂梨花雨。
她的神色帶着一絲罕有的惴惴不安,也從中見得了幾分羞赧與暖意。但她又是勇敢無畏的,無懼風霜,無懼雨雪,直直地看着他,似乎無論前路是怎樣的怪奇崎岖,她也能以滿腔的熱烈迎上。
這便是奏,最恣意、最無羁的奏。
可這也是奏,最脆弱、最敏感的奏。
洛魂看着她,神色似乎能見得幾分錯愕。如此說來,他便是從來一分一毫都感覺不到嗎?這種随便拎一個外人來都能品出的情愫,他便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嗎?
他終究是冷血的。
“我不需要喜歡。”
他道,像是橫了一把劍在二人身前。
斷情劍啊,它為什麼叫斷情劍呢?
一顆心,就此崩解。